十萬匹戰馬。
信送出去的那天,西夏人已經開始殺馬了。如果劉凌的大軍不及時運來糧食的話,只怕西夏人將面臨一場災難。
其實嵬名曩霄這也是很無奈的選擇,從天鵝城運糧到上京,糧道長達一千多里,沿途消耗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而且,糧道已經斷了。
“吾弟,為兄已經率軍大軍圍困上京,不日即可攻滅遼國。遼軍斷炊,已經難以抵抗吾大夏雄兵,吾斷言,半月之內必將生擒遼幼帝,蕭太后。故,吾欲邀賢弟率軍而來,會獵於臨潢,共鑲盛事。”
劉凌看完了信上的最後幾句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遼軍斷糧?”
他站起來將書信遞給花翎:“我那義兄,只怕已經開始殺馬取肉了吧。天鵝城被王老將軍圍的鐵桶似的,一粒糧食都送不出去。大青山餓死了花臘赤數萬契丹精銳,這次,臨潢府城下,只怕是要遍地餓殍了吧。”
第六百零六章 不對勁
大漢大治二年三月初。
劉凌率領六萬精銳離開幽州,一路緩緩而行往遼國上京臨潢府開進。出了北長城之後所看到的景象,已經到了慘不忍睹的地步。去年的大火已經讓草原上失去了生機,入冬之後的兩場大雪更是在這巨大傷口上撒的一把鹽巴。
劉凌知道自己的對契丹的策略實在太狠毒了些,可若是不這樣做的話,曾經強大無匹的大遼帝國是不會這麼快就衰敗下去的。如果契丹人不死的足夠多,塞北的威脅就會更加的大起來。
如果僅僅是讓遼國滅亡,而不是讓契丹一族衰敗下去的話,沒有了皇權的民族會變得更加散亂狂野,為了活下去,為了生活變得好一些,契丹人會好像蝗蟲一樣越過北長城,將中原北方的大地啃的光禿禿一片。
可不管怎麼說。
確實太陰狠了些。
看著沿路上不斷出現的死屍,人的,牲口的,劉凌的心裡也會隱隱生出愧疚。表面上能看到的是屍體,而後面隱藏著的或許是一個一個淒涼無比的故事,易子而食,割肉喂母,越是去想,越會覺得有一柄刀子狠狠的在心裡一下一下的戳著,戳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死了人,死了牛羊,死了戰馬,養肥了土狼,養肥了野狗,養肥了禿鷹。
能看到停在人屍骨上的猛禽還在一下一下的啄著,似乎還能從那光禿禿的白骨上撕下來一條條鮮血淋漓的碎肉。吃了一冬天的人肉,土狼野狗和禿鷹看到人也不會再有懼怕,即便漢軍的大隊人馬經過,那些畜生也眼睛冒著光的盯著漢軍計程車兵,甚至試圖從大軍中撲殺那些還鮮活的生命。
漢軍用弓箭告訴那些畜生弱肉強食的道理,它們撲過來也不過是給漢軍士兵們添一口肉食罷了。只是,從出關後走了十幾天,還是有人忍不住被眼前慘烈的景象噁心的不停嘔吐。隨軍的軍醫熬製了大量的湯藥給漢軍士兵喝下去,因為誰也不知道瘟疫是不是已經開始蔓延。
悽慘的景象讓人慘不忍睹,那些白骨也不知道多久之後會化成一抹黃土,滋養出一小塊牧草,也不知道,將來有牛羊啃食野草的時候,會不會嚼出來一嘴的血水。
幸好,春天還是來了。
雖然塞北的天氣苦寒,但三月初,大地上已經有星星點點的綠色冒出了頭。去年秋天的灰燼今年會變成養分,讓牧草變得更加的茂盛。等到夏天到來的時候,應該又是一副綠野無邊的好風景吧。只是,草原上水美了,地肥了,草盛了,牛羊卻少了。或許百里之內,都很少能看到揮舞著馬鞭牧馬放羊的草原漢子。
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直接間接的殺死了上百萬人,這難道真的都是正確的,不需要感到內疚的嗎?
劉凌不知道,他只是知道,自己的心在那一年兄弟對自己揚起屠刀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一塊堅石。這塊石頭有火熱的時候,但絕不是在戰場上。事關成敗,這塊石頭不但堅硬而且還結上了一層寒霜。
如果再多燒幾年,只怕草原上再也沒有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美景了吧?
劉凌笑了笑,發現自己真的變了。
大軍從漁陽出關,走了二百多里才遇到一個規模小的甚至不能算一個村子的草原部落。全部人口都不足二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婦女,老人和孩子很少很少。斥候發現這個小小的部落的時候,在那髒兮兮的氈帳邊上,幾個契丹族的婦女正在小心翼翼的從地上將才冒出頭來的小草挖出來,然後捧著餵給七八隻比氈帳還要髒的瘦骨嶙嶙的羊。她們餵養的時候表情肅穆的簡直像是在朝聖,又像是在哺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