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開明的絕雲派有此滅人慾的規定,實則是因百年前的某任掌門欲行世襲,扶自己的兒子上位,彈壓其他同門。
在一夜血流成河的內亂後,便妥協出了新規:絕雲掌門,選能而立,不得世襲。
可人總有慾望,總有私心,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即便不能世襲,為師的也可不將絕學傳於他人,只當作一家之本領。
又是幾代腥風血雨過後,便出了這道禁令。
當年裘海升自知於掌門之位無望,便火速娶妻生子,還在外頭大搞亂搞,私生子無數,正是為了氣死那位身為掌門,他嫉恨多年的師兄。
你是掌門又如何,總有,不如我之處。
不過,這其中是否還有其他的緣由,便不得而知了。
“在下,拜見裘夫人。”
裘夫人正在房內擦拭著她的珠寶,聽見外頭陡然一道年輕男聲,不由得一驚,收起珠寶匣,整理了一番儀容,開啟房門。
“長得比老賊俊多了,應當不是找上門的私生子。”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露出客套的笑容。
“問夫人安。”
“是否我記憶有誤,似乎你我並不相識……”
“夫人不記得我,我卻知道夫人。畢竟,裘長老之名整個白水又有誰不知呢?”
“果然是私生子上門來討家產了。”
她心中怒火頓起,這些年來,隨著絕雲派的發跡,三天兩頭便有自稱是裘海升的私生子女來認祖歸宗,真的,假的,碰瓷的,鬼扯的,她應接不暇,終日懸心。
“夫人誤會,我與裘長老並無甚關聯,而是另有其人。”
“那人是誰?”
“一個小姑娘,正拿著絕雲派親傳弟子的紋樣來認人。”
“為何告知於我?”
“因為,我同夫人一樣,並不想絕雲派名聲敗壞,私產外流。我雖非絕雲門下,卻有一顆歸順絕雲之心,雖不能近,卻也希望為絕雲派做些事。”他愈說愈是激動,唾沫橫飛,甚至都快要擠出幾滴眼淚出來。
“好孩子,我改日便讓老裘收你入門。”裘夫人激動地攥緊了他的手,熱淚盈眶。
“不必不必,我已錯失習武的最好年華,只盼能為絕雲派做些什麼,便死而無憾。”李焉識抽開了她死死攥著的手。
李焉識說得動人情腸,裘夫人登時老淚縱橫,硬是拉著要他留下來吃午飯,他推辭幾番才得以脫身。
待會合時,時間剛好。
“猴兒都栓上了?”溪客問道。
“這天下還有我李焉識辦不到的事?”
李焉識志得意滿地倚在石頭邊,嘴裡還咂巴著一根草。
“她們燒過香了,也逮了幾個弟子問過了。”
溪客依舊沉浸在任務中的緊張氛圍中。
“有人說嗎?”
“明碼標價,一個問題十文。”
“付了?”
“嗯。”
“答了?”
“答了個不知道。所以嫂子現在正生氣,拉著小鈴鐺到處找龍掌門,還說什麼不如把這個錢給龍掌門。”
嫂子?這個稱呼聽起來還不賴。
“原來整日不苟言笑的李焉識,也會有這般不值錢的樣子。”溪客看他眼角壓不住的笑意,冷言調侃道。
李焉識忽然意識到,好像確實如此,自從認識她以來,自己似乎經常笑。不是從前的逢迎恭維,不是人前做戲,不是逼不得已。
“你看,那個人,領著嫂子去哪?”
溪客忽然眯起眼睛,變了臉色。
李焉識轉過頭去,她與小鈴鐺正跟在一名絕雲派弟子後頭走著。
“若沒記錯,這是龍掌門去年新收的弟子。”溪客說道。
這些年為了李焉識的圖謀,她對絕雲派上下了如指掌。
“難道她出爾反爾?”
這個念頭在他心頭一掠而過,不可能,雖然二人水火不容,又話不投機,可她絕非這種人。
“跟上。”
兩人隱入人群,暗中跟蹤。
那名弟子將她單獨帶到了一處柴房,小鈴鐺則被要求在外頭等候。
梁驚雪踏入柴房,心裡頭還有點小激動。
柴房裡等候多時的人端著儀態,緩緩轉過身來,踏著步子徐徐靠近,試圖從她的臉上挖出些故人的影子來。
“是你?”
她望著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