枚珠花從蓋著白布的擔子上滑落……
夢粱城外,明月朗照。兩三叢竹影裡的木屋,沒關緊的窗被秋風吹開。赫然一個人影,半躺在木搖椅裡,沐浴月色。
他看了一眼圓月高懸的方位,心中有些不安。
“再怎麼貪玩,也該回來了。”
“罷了罷了,我且去尋你一尋,為師一天,操心一生。”
他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看了一眼桌上七分滿的茶杯。
茶杯是襄靈做的,茶水是梁驚雪走前晾著的,毒藥是蕭影剛下的。
“阿驚,欠你的,師父會還。”
他輕手輕腳將東西擺放回原位,順手帶上了窗。
夢粱城內,慎王府。畫棟飛甍,碧瓦朱簷。
中堂內,流光溢彩,仙樂紛紛,舞姬如雲,賓朋滿座。
正中之人,錦衣華服,斜靠在鑲了各色寶石,又鋪了玄狐皮的寶座之上,正是慎王。
一個小廝恭恭敬敬地從一旁繞過,在慎王耳邊說了些什麼,便退下了。
慎王隨手捻起近旁的錯金羊脂玉酒杯,站起了身,滿座賓客見狀皆惶恐站起。
他看著面前比自己年長得多的一群大小官員,如此誠惶誠恐的窘態,爆發出猛烈的,劇烈的,近乎顫抖著的狂笑。
眾人噤聲,戰戰兢兢,不敢言語。而他的笑,好不容易才止住。
“各位,想必都收到好訊息了吧。”他居高臨下地掃視了一眼群臣。
“還不快去,好好幫幫這位,”他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一飲而盡,“萬民敬仰的,大將軍。”
眾人皆俯首稱是,唯唯諾諾地退下。
“李,什麼來著?”慎王斜睨了一眼近旁伺候的小廝,隨手丟掉了手中的玉杯,杯子骨碌碌地滾到了婀娜起舞的舞姬中央。
“李,焉識。”小廝弓著腰,行禮的手不住地顫抖著。
“讓他死。”
他的吐字如珠玉落盤,如金石相擊。這三個字,聲音很輕,像風吹起一片落葉一般輕飄飄,像風每日都會捲起無數片落葉一般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