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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幕後

來得及開口相問,卻聽見遠遠的煙花盛放之處竟傳來男男女女的驚聲慘叫。

梁驚雪亦是被這聲音吸引,她的目光跟著聲音尋去,正是鬧市人流最多之處傳來的。

她質疑地看著李焉識:“發生了什麼,你的人不是都在嗎?”

李焉識亦是不解地搖了搖頭。

梁驚雪心頭一驚:“糟了,襄靈還在那兒等我。”她立刻動身,飛簷走脊,如凌波微步,李焉識見狀立即跟上,也未曾落後於她。

看著眼前疾行的身影,他內心反倒是生出幾分敬佩,自己畢竟是打小日日苦練了快二十年,這個小姑娘看著也不過十五六歲,輕功竟已至如此地步,若真是交手,武功更不知在何境界,絕雲派果真是瞧得起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從小把每日上下青峰山當家常便飯看待的梁驚雪,她此刻,關節都有些僵硬了。

梁驚雪也根本不知道,究竟何為絕雲派。

不多時,她沉重落地,險些踉蹌得收不住,好在有劍撐了一下,算是勉強站住了。

她喘了口氣,抬頭卻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李焉識亦是。

屍橫遍野,上一次見,是在戰場上。

自遠處往眼前,長長的,順著堆砌在一起的屍體如狂風過後的麥田。有人尚能喘息,還在掙扎著向外爬,有人已經一動不動,嶄新的綢緞或是粗布此刻沒什麼分別,皆浸滿了鮮血。無數雙剛才還在共賞煙花的眼睛,此刻已經無力睜開,無數雙手低垂著,有的捏著糖葫蘆,有的提著擠爛了的花燈……

顧六郎正在指揮著官兵,兩人一組往外搬運著死傷者,見李焉識來了,立即上前稟報。

“將軍,屬下失職。”

“直接說。”

“原本主街上正在放煙花,一切正常。不料竟從何處衝出來個牛車直接撞翻了十幾個正在燃放的煙花,煙花對著遊人亂炸,人群受驚,就都從主街往外跑,這條街只有主街的一半寬,越擠越多,就釀成如此後果了。我們的兄弟,也死傷不少。”

“牛車呢?”

“已經抓住拴上了,古怪得很,當時衝出來的時候,沒有人駕車。”

梁驚雪的眼眶早已紅了,她無心聽他們談論公務,徑直衝到人堆裡,幫著官兵奮力往外抬人。

顧六郎怎會不認得她,他心存戒備,剛要上前阻攔,卻被李焉識抬手製止了。

“醫館和義莊都安排好了嗎?”

“皆已安排妥當。”

李焉識感到心口有些悶痛,饒是縱橫沙場幾載,刀下人頭無數,他也不曾如此動容。

他不露聲色地點點頭:“你派人去調查一下那架牛車,還有,那幾個傢伙今夜的動向。夢粱,要變天了。”

梁驚雪已是滿身鮮血,只是穿著夜行衣,鮮血的痕跡皆被隱去。

她彷彿不知道什麼是精疲力竭,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能救一個,是一個。早一刻,多一分希望。

她扛起一個一息尚存的七八歲小女孩,小女孩迷迷糊糊地,睜不開眼睛,口中喃喃地叫著孃親。

“乖,咱們……去看病,看好了就回家。回家,孃親給你做紅燒肉吃。”

紅燒肉,是梁驚雪喜歡的菜樣。

每次爹和鏢師們走鏢回來,娘都會親自下廚做一頓紅燒肉,甜甜的,肥而不膩。只要聞到後廚飄來的香氣,她就知道,家人,回來了。

小女孩很輕,但梁驚雪雙腿已如綁了鉛墜,一步一沉,像地裡鑽出無數雙手來死死扯著她的腳踝。

沉睡的記憶如驚蟄鑽出土壤。這種四肢不聽使喚,冷得出奇的感受,好像,很多年前也有一次。

寒意最初發於肢端,麻木,沉重開始蔓延全身,接著如同墜落冰流,刺骨的冰水包裹著她每一寸肌膚,充塞每一顆毛孔。她張口,卻發不出聲音,周遭也變得安靜下來,只化作嗡得一聲,歸於寂靜。

再醒來,睜開眼睛,是伏在床尾的蕭影。

她感到肩上一輕,是李焉識將小女孩單手抱在了懷裡,另一隻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別逞強了,免得我還得多救個你。”

“多……謝。”梁驚雪用盡了全力,才輕輕甩開了他的攙扶,使出全身的力氣挪著步子,想要往人堆裡去,再去,再去。

她的腳步忽地停住了,怔怔地看著面前經過的一對官兵。

“襄靈!”

她從心底迸發出這聲嘶喊,再說不出一個字,直直栽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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