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乾京。
這座喧鬧的城市裡沒有宵禁這等說法,夜色將至反而街上的行人越發多了起來。
不知是哪裡的風傳,汾水第一豪門世家的獨孫就要到來,乾京這座人口繁多的巨城裡一時間更是雲波詭譎,四通八達的官道上比往日擁擠了幾分,就連朱雀街上那些足不出戶的達官貴人,也都把目光投來,分外複雜,據說早有言官將早前朱鄴水囂張跋扈的行徑寫成幾紙奏章,聯袂面聖彈劾朱家去了,更有藝高膽大的江湖人磨刀霍霍,準備宰了這天下一等一的肥羊,往汾水討換個幾世榮華。
汾水朱家富甲一方,用朱鄴水的話來說就是用銀子可以辦到的事,他們家從不花力氣去做,當銀兩可以砸死人的時候,所謂的江湖高手不過卿卿罷也,從這位大少爺進城的那一刻起,彷彿不在可以收斂性子,而是越發的跋扈起來,乾京之內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員可以當街乘騎,這位尚沒有官職加身的朱家少爺卻這樣坐在馬車上招搖過市,那香檀木雕成的奢華車廂上,鵝卵大小的明珠比比皆是,珠光寶氣撲面而來,便是最有眼界的乾京百姓,也不曾能指出是何種珍寶,直到那馬車過去許久,人群裡的喧鬧聲還沒有散去。
興許是不想在馬車裡被圍觀,興許是一路上沒機會舒展身骨,入城以後,經過那條朱雀街,朱鄴水便掀開車簾走了下來,朱雀街裡非富即貴,當然沒有那些煩人的議論聲,朱鄴水既然鐵了心營造出一副紈絝子弟的樣子,這一路索性跋扈到底,一身行頭比起那些皇孫貴族也不呈多讓,鑲邊短褂上繡著金線孔方,貂皮輕靴踏地柔軟,手裡握著一串兒烏色念珠,光華內斂,看上去有幾分珍貴。
朱雀街的那頭,迎面走來一個身著淺色僧袍的年輕和尚,眉目和善,雙手合十對身前的朱鄴水打了一禮,微微嘆息道:“瞧外面雞飛狗跳的狀況,便知道是你來了,別怨小僧沒提醒你,只怕你還沒進皇宮,無數的彈劾奏章已經擺放在那兒了,知道你不在乎那些,可好歹也要照顧下別人的面子。”
朱胖子雙手負在身後,眯眼笑著說道:“面子這東西,從來都是自己的,少爺我若是一聲不吭的進城了,今晚睡不著恐怕不是一個人了。”
年輕和尚聞言搖頭,輕聲說道:“這裡是乾京,可不是汾水,萬事都需謹慎。”
朱胖子瞟了他一眼,詫異道:“我說禿子,你這性子是怎麼得到龍象寺那群老禿驢青眼有加的,本少爺是誰,汾水朱家未來唯一的繼承人,莫說那些紅了眼嫉妒的人,便是乾帝也不會放任我在乾京城裡出事的。”
年輕和尚雙手合十,平靜的說道:“小僧法號普度,不叫禿子。”
朱胖子彷彿沒有聽到,湊過來低聲說道:“怎麼樣,老實交代,這些年少爺不在乾京,你有沒有偷偷溜去琉璃坊快活快活?”
年輕和尚法號普度,當年故郡論道大會力拔頭籌的高人,據說已經被龍象寺列為下一任住持的不二人選,便連乾帝都對這位佛法造詣驚人的和尚另眼有加,這年月佛家地位比起道家何止高了一絲半點,就連北方那座菩薩觀都出了幾個了不起的人物,當年那個紅袍小僧驚動乾京,據說也唯有這位普度和尚能和對方相較一二了。
普度和尚聞言臉色不變,這些年已經不是當初論道大會那個稚嫩的和尚了,一身養氣的功夫頗為上乘,平靜說道:“沒有。”
一身錦衣華服的朱鄴水走在朱雀街上,閒庭信步,笑著說道:“年紀大了反而沒有以前有趣了,當初我來乾京的時候,你還是龍象寺裡打掃藏經閣的小僧侶,讓你給我偷幾本密宗男女合歡的雙修心法出來,事情搞砸了不說,還鬧到乾帝那兒了,害得我捱了幾下板子,後來帶你去琉璃坊風流快活,你愣是對人家姑娘唸了半個時辰的清心咒,要不是看在少爺出手闊綽,那老鴇指不準已經把你扔出去了,我是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姑娘看你的眼神,那個幽怨勁哦,禿子你不會當真只念了半個時辰的清心咒,沒幹點別的嗎?”
普度和尚臉色大紅,指著朱鄴水,惱羞成怒,憋了半天說了幾個:“你,你,你.”
朱鄴水哈哈一笑,頗為得意道:“你佛家養氣的法門到底不及我羽仙宮,聽本少爺一句,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改天少爺我清閒下來,再帶你去那琉璃坊見識見識。”
普度和尚沒好氣道:“要去你去,小僧不去。”
朱鄴水瞥了他一眼,打趣道:“當真不去?我可是聽說當初那位姑娘可是對龍象寺的某位高僧念念不忘啊,做了幾年當紅花魁,有人出價千金替她贖身,都被她一口回絕了,倒是逢年過節去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