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吧。”
賢珠從我身邊經過時撞了我一下,隨後又咣地一聲帶上了洗手間的門。賢珠的種種表現讓我感到她有些異常。她的臉在逐漸變成褐色,嘴唇的顏色也發黑,像是廉價化妝品的毒素在上泛一樣。有時回來時臉上還帶著妝,儘管她裝出一副清純的表情,撒嬌說自己在圖書館學習有多麼多麼地累,但她身上的種種不良跡象卻表明她一直在外邊鬼混。何止是沒有擦掉的化妝品,賢珠衣服上還散發著菸酒味兒,有時還會有一些可疑的電話打來。她所謂的好朋友也大都是些不良青年。
有時我會從賢珠的包裡發現褐色長假髮和超短迷你裙,那一瞬間我真害怕會被誰發現,而下意識地趕快把它們放回原處,並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
這些足以說明,身心還未成熟的賢珠已開始追隨這個世界的刺激遊戲和幻想,去享受那危險而痛快的飛翔。這種畸形的生活,賦予未成熟的螞蟻女王的只不過是曇花一現的瞬間,可等賢珠認識到這無情世界的陰謀肯定已為時過晚。儘管如此,媽媽對賢珠的脫軌行為仍舊毫不關心,爸爸也是全然不問女兒們的日常生活。
幾天才回一趟家的他,只會矇頭大睡,和住店的客人沒什麼區別。我對爸爸問候的也常常是“您好”,而不是“您回來了”。“您好”只有向生人打招呼時才使用,但爸爸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種差異。
“你聽著怎麼樣?哪首歌更好?”山茶姑娘“也好,節奏快一點的”受傷“也不錯吧?輕快一點的歌怎麼也要比慢歌得分高吧,是吧?”
媽媽不知什麼時候已唱完了歌。她直勾勾地看著我,問到。可我因一直在想賢珠的問題,並沒有注意聽她唱歌。
“對不起,我沒聽到。”
“這孩子,我再唱一遍,你好好給我聽著。”
媽媽斜了斜眼,清了清嗓子,又開始唱了起來。
“無數個夜晚,悲傷如刀割著我的心……。”
真的,無數個夜晚,媽媽都做了什麼呢?只是呆呆地看著電視,還是不停地打盹?也許她很慶幸自己可以不愁吃,也不用乞討謀生,所以也就甘願過這種平淡的生活,而不願費盡心思地去要求更多。知了知了。這一瞬間,知了仍舊在扯著嗓子不停地叫,而灼熱的陽光也讓我有些頭暈。
媽媽在有聲色地唱著她的歌。屋子的一個角落放著一個塗有光澤劑的櫃子,它在陽光下亦加閃閃發光。九尺大小耐墊塑膠板的這個櫃子是不懂事的媽媽和爸爸結婚時去專門出售二手傢俱的舊貨店掏來的。屋裡還有一臺積有陳年舊灰的電視,放在一個與之很不相配的高階裝飾臺上。喜歡追隨別人的媽媽還從街上買回來一些1,000 圓的相框,她在裡邊放上家人的照片,又把它們一一都掛在牆上。
照片中穿著白色連衣裙、細腰間繫有一條黑色皮帶的媽媽露著牙齒天真爛漫地笑著。褐色相框裡的媽媽和現在略微皺著眉頭唱著歌的媽媽看上去一樣很是幸福。
是的,媽媽一直都很幸福。媽媽的幸福就如同這朝陽明光閃閃。如果媽媽在這炎熱之天依舊覺得她很幸福,那她真的是很幸福。
第05章 冤家路窄
急急忙忙將水泡飯連吃帶喝地呼魯完之後,正要起身時,在旁邊開啟衣櫃一件一件翻看衣服的媽媽哭喪著臉嗚噎到。
“怎麼辦?每件衣服都像是去參加葬禮時穿的。”
越過媽媽的肩膀看到的那些衣服證明她的話果真不假。每件衣服都黑漆漆的,就像拍恐怖電影時使用的道具用品。久置於櫃中並散發著衛生球味兒的這些衣服有些過時,衣服上的裝飾也過於誇張,鐵紐扣上沾滿了白色灰塵,也已看不出原有的色彩。的確,我從小到大從沒見過媽媽出遠門,沒見過她坐公共汽車出去辦過事,媽媽最多也就是在我們小區附近轉一轉。媽媽孤身一人,婆家孃家都沒有什麼親戚在身邊。對於媽媽來說,這間屋子就是她的全部世界。
媽媽還是挑出了幾件這個季節可以穿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試穿或在身上比量著。
“一直都捨不得穿的衣服,現在一件都穿不了了。都說好東西也會留壞,這可怎麼好。”
媽媽不肯輕易放棄,將翻出來的衣服放在腿上,用手掌慢慢地撫掃著。茶褐色真絲短衫的飾邊太多,顯得比人還大;黑色棉布料的兩件套套裙,肩膀寬大,四角突起,看起來像是一個魁梧的娃娃;還有一件早已過時的褐色兩件套套裙,上衣太長,蓋過屁股後還要長出一掌的距離,看起來有些奇怪。其他的衣服也大都如此,在我看來,的確是沒什麼合適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