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歹說,都把皇上搬出來了,還答應了種種不平等條件,比如給大殿的一百零八羅漢重塑金身,把正殿的如來寶相做大一倍,粉刷藏經閣等等。最後也最重要的是,澄觀只出借三個月,三個月後,若不放澄觀回少林寺,拖得一天就要付一天違約金,按每天一百兩計算。這才把澄觀要到手。
看著一張張付出去的銀票,我那個叫心疼啊……但為了自己和老皇帝的小命著想,這少林第一高手是一定要買到手的。雖說有效期只有三個月,但我這方丈的任期最多也只有三個月,一但小皇帝忍耐不住,親自來五臺山見老皇帝,我就可以解放了。
拿到了足額的銀票,又要我寫下契約書並恩了手印之後(我怎麼覺得自己象楊白勞似的),晦聰師兄終於再無異言,將這三十六名少林僧召來,說道晦明禪師要去住持五臺山清涼寺,叮囑他們隨同前去,護法修持,所由晦明禪師吩咐差遣,不可有違。
於是,帶著一干人等下了山,接了雙兒,便浩浩蕩蕩向五臺山出發。
自澄光迴歸少林寺,清涼寺由老僧法勝住持。小皇帝另行差人頒了密旨給法勝,派他去長安慈雲寺作住持,一等少林僧來,便即交接。長安慈雲寺比清涼寺大行多,法勝甚是欣喜,派了四僧在五臺山下迎接。
我等來到清涼寺中,與法勝行了交接之禮。眾僧俱來參見。老皇帝和他師傅玉林還有從旁侍衛的武僧卻不親至,只由玉林寫了個參見新住持的疏文。
法勝次日下山,西去長安,我便是清涼寺的一寺之主了。好在種種儀節規矩都有澄光等僧隨時指點,我這小和尚做起方丈來,倒也似模似樣,並無差錯。
知道喇嘛隨時會攻來,我也不敢讓雙兒遠離。變在後寺找間僻靜柴房住下,好在他並不是正牌女生,換了小和尚袍,將雲笄拆散在腦後鬆鬆一紮,倒象個帶髮修行的小頭陀,也不是很扎眼了。
這一天,我帶著雙兒在山上找了個平地,讓他教我些防身的簡單功夫,也算是臨時惡補,萬一遇到危險,至少也能抵擋個一招半式。
雙兒只要不是在床上,便會非常聽話,教功夫更是有耐心。想到不久以後的喇嘛大亂,我也學得分外用心,以山道邊柳樹為假想敵,手上一招一式地使出,噗噗兩聲,雙手各自抓住一根柳枝,將吃奶的力氣也用了出來,牢牢握住。忽聽得一人粗聲粗氣的道:“你瞧這小和尚在發顛!”
我吃了一驚,抬頭看時,見有三個紅衣喇嘛,正在向著我指指點點的說笑。說喇嘛,喇嘛就到。我老臉一紅,心中大罵,沒見過新手練武啊。也不和他們計較,悻悻地帶著雙兒趕緊回寺。
回到清涼寺,只見澄通候在山門口,一見到我,立即迎了上來,低聲道:“師叔,我看情形有些不大對頭。”我見他臉色鄭重,忙問:“怎麼?”
澄通領我沿著石級,走上寺側的一個小峰。我一瞥眼間,只見南邊一團團的無數黃點,凝神看去,那些黃點原來都是身穿黃衣的喇嘛,沒有一千,也有九百,三五成群,分佈於樹叢山石之間。我心道:果然來了,表面卻裝驚訝道:“這許多喇嘛,幹什麼哪?”澄通向西一指,道:“那邊還有。”我轉眼向西,果然也是成千喇嘛,一堆堆的或坐或立。日光自東向西照來,白光閃爍,眾喇嘛身上都帶著兵刃。
雖然原著裡有提到喇嘛會來很多人,但真的親眼看到,心底還是忍不住森森寒意湧上來。這麼多喇嘛,我們真能堅持到小皇帝趕到嗎?為今之計,只有按原著所說,等天黑了,讓三十六僧一齊衝出去,抓些喇嘛進來,換了喇嘛服,帶上老皇帝,渾水摸魚,混到山下去。如果金大師不晃點我,那我應該會在山腳下碰到護送小皇帝來五臺山的侍衛營兄弟。
想到這裡,才略微安定些,我讓澄通召集了眾武僧,將定下的計策細細與眾人一說,眾人均無異議。單等天一黑,便可行動。
安排妥當之後,我帶著雙兒來到老皇帝所住的後院,立在門口,看著兩扇緊閉的破舊木門發呆。
院門裡的,是這個身體的親身父親,雖然不是我的,可是此刻心潮翻滾起伏,那難以割捨,難以忽視的血脈相連之情,卻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抬手想要扣門,不知怎地,小玄子的面容突然顯現在腦海裡,那聽聞老皇帝還在世時,抱擁著我,淚如泉湧的樣子,難道我真的要與他搶奪唯一的父親嗎?
他從小在深宮掙扎,步步驚心,我對他已是處處欺瞞,揹著他加入天地會,私吞了屬於他的寶藏,我已經太對不起他了,這個父親,我無論如何不能再和他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