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決實在是個難以捉摸的人。每當席停雲覺得自己對他有所瞭解,又會在下一次推翻這個瞭解。他似乎不曾掩飾,卻讓人霧裡看花。
“前面是瑾公祠。”他突然停下手。
席停雲回神道:“瑾公?”
霍決道:“追隨第一代南疆王打下南疆的大功臣。”
儘管席停雲進宮之後日子一直過得十分忙碌,卻沒有多少時間讀書,琴棋書畫都是用到了才學,本朝歷史也只知道個大概,因此仍是一頭霧水。
霍決解釋道:“高宗派南疆王南下攻打南疆,只給了五萬兵馬。當時南疆六部加起來卻有二十餘萬,雙方實力懸殊極大。瑾公向南疆王要了五千人馬,偷偷潛入南疆,繞道後方,搶了南疆六部共同儲存的糧草,栽贓嫁禍,挑撥離間,使得他們內部關係分崩離析,給了南疆王可乘之機。可惜,他本人在一次戰鬥中身中毒箭,不治身亡。他死後,南疆王整整三日不吃不睡,足不出戶,後來又親自為他督造了這座祠廟。”
席停雲道:“這位瑾公不但忠心耿耿,而且有勇有謀,怪不得南疆王念念不忘。”
霍決道:“他念念不忘卻不是這個原因。瑾公臨死前曾寫下血書,交付親信帶給南疆王。那是一封遺書,也是一封情書。”
席停雲一怔,道:“莫非這位瑾公還有心上人放不下,想請南疆王代為照顧?”
“情書的物件便是南疆王。”
席停雲啞然。在莊朝貴族中,養男寵是種風尚,皇帝本人身邊也有幾個。可是如瑾公這般能率兵打仗上戰場的卻不多見。
“仕途志同道合,戰場生死相托,情路心心相印,這樣的情感,”霍決垂眸,“的確引人嚮往。”
席停雲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話來。莫非霍決……是斷袖?
霍決重新撐起船來,絲毫不覺自己適才的感慨讓席停雲心田起了多大的波濤。
水聲嘩嘩作響。
一座祠廟撞入視線。紅頂白牆,周圍綠蔭環繞,十分扎眼。
席停雲眼皮一抬,猛然看到綠蔭中一條白色絲帶飄揚,轉瞬即逝,心中一驚,站起來道:“這便是瑾公祠?”
霍決頷首。
“可否上岸一觀?”他見霍決看他,忙道,“隻字片語已生仰慕,既然有幸路過此地,如何能過而不拜?”
霍決轉頭看他,眼神幽幽,竟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波瀾盪漾。
席停雲下意識地笑了笑,他卻轉過頭去。
船漸漸靠岸。
岸旁花香入鼻,心曠神怡。白石階梯花叢中過,一路延伸至祠前。
席停雲和霍決一前一後拾階而上。
門大敞,露出瑾公像。
掃地的廟祝放下掃帚,迎上來見禮。
席停雲和他客氣了一番,便問起瑾公的事蹟。
到底是吃這個飯的,廟祝說來滔滔不絕,如瑾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