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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呂老壽的妻子康秋珍,綽號“小嬌樓”,是江湖上跑馬賣藝出身。與呂老壽結為夫婦後,生下一男一女。兒子呂魁雖武藝出眾,行為卻不端正,被同道人戲稱為“風流賊偷”,是個好色之徒。女兒便是呂小娟,生性風騷,愛得是胭脂香粉,想得是榮華富貴、俊俏郎君,至於武功,領略得只是父母的皮毛,只不過會些小擒拿之類的拳腳而已。

呂老壽本來想封刀洗手,做良民百姓,在奉天開了三爿店鋪,經營山貨草藥和綢緞。雖有些積蓄,但養個“淘金”的兒子,專會大把撒錢,把票子都鋪做花床了。

那年,義和團死灰復燃,餘波又起,魚龍混雜的拳民又四處聚攏。一日,呂老壽被官府叫去,不容分說,先抽了頓鞭子,把幾匹黑緞子扔在堂上,指控他勾結拳匪,把緞子送去做旗幟,呂老壽暗自吃驚,知道黑旗黑衣黑纏頭的義和團是反朝廷的,大喊叫屈,被打入牢獄。不幾天,他又被糊糊塗塗地釋放了,說案子已查清,那幾匹黑緞子是關內進來的,縣官還請他喝了幾杯壓驚酒,道歉不迭,想與他結成金蘭之好。呂老壽是個粗人,又有股熱血腸子,架不住別人的一句好話,當下與知縣稱兄道弟起來。

回到家中,他窺聽到康秋珍母子爭吵,情緒激烈聲音卻壓得很低。

呂魁說:“父親出來了,大家都平安無事,還走啥?”

“我看你就捨不得這滿城錦鏽。”康秋珍說,“你爹出來了,可大禍還在後頭呢!”

“有你在,他怕啥?”

“混賬!”一聲清脆的巴掌響傳出窗外,呂老壽知道妻子在打兒子的嘴巴。他困惑不解,踢開門闖進去。問,“咋啦!”坐下來,讓妻子把酒拿來。邊喝邊說,“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依大魁的吧,不走。那縣官知錯就改,倒是個清官,我跟他拜把子啦!”

呂魁和康秋珍都有些發怔。呂魁剛要走,被父親喚住,說:“俗話說,油多火旺。大魁,這幾年積攢的家底兒可都讓你抖落出去了。拿銀子去填婊子的屁股,那可是填不滿的無底洞。咱家雖說是棄武經商,可不能糟踏了坯子。聽說你近來和平康里的老五打得火熱……”

呂魁截下父親的話,說:“不錯,老五手眼通天,還和縣知事有來往哩!”說著,用眼去看母親。康秋珍的臉頓時緋紅,厲聲說,“兔崽子,滾!”

呂魁跺著腳走了。剩下呂老壽夫婦對酌。康秋珍抽著煙,不動聲色地問:“老壽,你這一生廣結朋友,有個數麼?”

“不夠一千,也湊八百啦!”他很得意。

“你是錚錚鐵漢,小珍子敬佩你一根腸子通到底。你結交花子、婊子,納鞋打卦賣藥糖的我不管,行快仗義嘛。可你結交官場人物,我不得不敲你幾句。”

“說嘛,我老壽還懂得忠言逆耳。”

“我問你。那些官場朋友有幾個是把心肝擺在碟子裡的?”

呂老壽屈指一算,真正的知己根本沒有,尷尬半晌,才說:“也就是藍田耕吧。

這個人還交得。“康秋珍冷笑著說:”老壽哥,藍田耕把媳婦都賣到窯子裡去了,這種禽獸不如的人,還算得上是朋友?“

呂老壽把碗一頓,擰著眉說:“這像什麼話!哎,你是怎麼知道的?”

康秋珍想拿出信,但又改變了主意。因為她、呂家正面臨著一場命運的變故,顧不得再管旁人的事了。那封信是劉雯翠寫的,那時,她剛被賣到“一品香”。假若此刻呂老壽見信,去保定用錢贖出劉雯翠,藍田耕夫婦就沒有如此悲慘的結局。後來,呂老壽的悔愧都注入到孤女藍寶珠身上,化成養育之情,造就出一個聲蜚關東的嗜血大盜。

天色已經不早了,康秋珍笑著擺脫了呂老壽的糾纏,說:“當家的,板房比不得家裡的大炕,今天,你就自己伸腿歇著圖個清靜吧。”

她告訴醉意正濃的呂老壽,說自己來了信水,讓他忍耐兩天。一炷香的時辰,濃妝豔抹的康秋珍走出內室,剛走出門,被睡醉的呂老壽喚住。他疑在夢中,徐娘半老的妻子竟變得如此漂亮,紅紅的兩腮像三月的野桃花。深紫色的緊身褲襖越發映襯出冰雪似的肌膚,肩頭繫著件黑色的披風,穿著褐色鹿皮軟靴。像當年在街頭獻藝般打扮,嫵媚中帶著野蠻,冷傲裡又蘊含熱情的蠱惑。

“你到哪去?”呂老壽驚訝地問。

她笑吟吟地走過來,把胳膊搭在呂老壽的肩頭,撤嬌般地努起腥紅的嘴唇,眯著一雙似醉非醉的眼睛。呂老壽感到老夫婦之間變得新鮮起來,燭火下分明是有個陌生的美人來勾魂奪魄,剛要把長滿一圈兒粗胡茬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