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王剛一走進闊別多日的新房,便皺起了眉頭,炎熱的夏夜一陣熱浪撲面而來,濃郁的香味悶得人險些喘不過氣來。
“大夏天的,為何燻這麼重的香?”誠王徑自走到窗邊,開啟了窗戶通風。
正在鋪被褥的沈青溪被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腳下一軟跌坐在床側。
“做甚麼這麼害怕,本王會吃了你麼?”誠王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沈青溪愣在原地,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誠王沒有理會她,直接躺上了床榻,閉目養神。
他這樣的態度,倒讓她一時沒了主意。她就這麼靜靜地等待著,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依舊無人打破沉默,她瞥了一眼燃燒得旺旺的香爐,又看了一眼大開的窗戶,見誠王沒有醒來的意思,便躡手躡腳地前去關上了窗戶。
她回到床邊,伸出手掌輕輕在他的面前揮了揮,躺在床上的人沒有一絲反應,呼吸也漸漸趨於平緩,她便屏著呼吸,急急走到香爐邊,提起了桌上的瓷壺,往爐子裡澆了一壺水,火星頓時熄滅了。
沈青溪小心翼翼地越過誠王,爬到了床榻裡側,她試著輕輕推了推誠王,見他毫無反應,才哆嗦著手從枕頭下面摸出了那個硬物,竟然是一隻小匕首!
她瞄準了誠王的喉嚨,呼吸越來越重。
這一瞬間,想起了出嫁前父親對她的命令,還有被關在鄉下受苦的孃親。
世人都道她是沈家千嬌萬貴的嫡女,才華橫溢、絕世獨立。卻鮮有人知沈府內院那些齷齪陰暗的事情,更沒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她不過是一個下賤婢女生下庶女,因為在孝期出生見不得人,連生日都是假的。
親生孃親成了她的奶嬤嬤,將她養到了十歲就被趕到了鄉下,從此母女相隔,夜不能寐。她知道這一切都是沈府當家主母的狠辣手段,她故意讓孃親陪了自己十年,產生了深厚情誼之後,再生生將她們拆散,讓她們飽受痛苦,終日以淚洗面。
從那以後她便咬著牙發奮要強,她以為自己變得更加優秀了,父親大人就會賞識喜歡她,就會把孃親接回來。於是當別人背十遍《女訓》的時候,她要背二十遍;當別人繡了一枝梅花,她就要繡一幅百花爭豔;當別人學會了一首新曲子之時,她已經將整本樂譜都練熟了。
可是,她依舊連孃親的面都見不著,就在她幾乎絕望的時候,一個天大的好訊息傳來——她要嫁人了!嫁的人竟然是威震天下的英雄,大惠朝的鐵血王。
她幻想自己做了王妃之後,父親總要看在誠王的面子上,將孃親放出來的,將來她們母女二人,總有再次見面的機會。
因此當出嫁前一晚,父親將她叫到書房之時,她是懷揣著滿心期待的。可是接下來的一席談話,當頭澆了她一盆涼水:“記住最好在失身之前得手,你若保住了貞潔之身,將來送到烏塔之後,會更值錢些!”
父親毫不避諱地說出這些醜陋之言,萬箭穿心的感覺不過如此。原來在他的心中,自己早已經如貨物一般被明碼標價了,她連哭泣的權利都沒有。她不敢反抗,因為她那可憐的孃親,還被關在鄉下吃盡苦頭,她的任何一個自作聰明的舉動,都可能給她帶去災難。
從那天起,她就對人生徹底絕望了,她自覺地把自己看成了一件工具,沒有感情,沒有靈魂,機械地按照別人的指示生活,就像現在這樣,舉著鋒利的匕首,只要一瞬間,她就能結果他的性命,完成父親交代給她的最重要的任務
蘇然將豎立的菱花鏡扣在了梳妝檯上,再將手裡的梳子隨意扔進了梳妝匣內。天氣晴好,她走到了小院子裡,深深嗅了一口清新的空氣,關在春草園裡兩個月,再見天日的感覺特別爽快。現在她最想做的就是去“江南春”叫上滿滿一桌子菜,請周榮發來作陪,聽戲、飲茶、遛鳥,娛樂休閒活動一個都不能少。
想到就做!當她開啟大門的時候,正好看見周榮發就站在門外,舉著手像是正要敲門。蘇然見了他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臉:“這麼巧,周大哥,剛準備請你去喝茶!”
周榮發卻是一臉焦急,用力一拍大腿急道:“這些日子你去哪兒了?出大事啦!”
作者有話要說:
☆、第77章 兵策
正是日頭毒辣的時候,蘇然從袖袋裡掏出一塊乾淨的帕子,遞給了滿頭大汗的周榮發:“周大哥,你先擦擦汗,有什麼事情慢慢說。”
周榮發一愣,本就潮紅的臉上又增添了一分紅暈,他不好意思地用袖子一抹臉頰,扇了扇風說:“彭王要起兵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