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魏忠賢這句話。雖說根據大明祖制,宗室的女孩子都不會嫁給顯赫的文官,但也遠沒有到嫁不上好人家的地步,這種事要是傳出去,估計又要被御史指著皇帝地鼻子罵。天啟道:“幸好還沒有透出風聲去,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成與不成尚在兩可之間。”
“萬歲爺明見萬里,微臣已經派人通知了福王府,王爺那裡不會走漏風聲的。”
“嗯。”天啟淡淡地應了一聲,知道藉口宗室賜爵的打算多半又要落空了。他思索了片刻,臉上也露出些不快來:“確實委屈黃帥了。”
魏忠賢偷眼瞅了瞅天啟的臉上的神色,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就站起來走到皇帝身後,悄聲說道:“萬歲爺,微臣倒是有個愚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可行。”
“魏卿家但說無妨。”
“建虜倡亂以來,功大莫過於毛帥、黃帥二人。黃帥自不必言,毛帥也是勞苦功高,為天下人所稱道。有朝一日平定遼事之後,若東江二帥不能封侯,則微臣恐寒了天下後世之心,於祖宗的社稷江山不利。故此微臣以為,此二人皆當厚賜,兩全其美方為萬全良策。”
天啟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只是如何才能兩全其美呢?”
“萬歲爺恕罪,微臣斗膽進言:今日天下足以賜侯爵地軍功所在,除了遼東以外,尚有西南一地。”
天啟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他扭頭看著魏忠賢問道:“廠臣的意思,是要吾把黃帥調去西南?”
“萬歲爺明鑑。微臣昨日細覽遼東巡撫袁崇煥奏言,建虜人心惶惶,頗有厭戰請降之意。而微臣還以為:毛帥、黃帥得一即可鉗制建虜之尾,使其不能西顧。若是兩者均在,實有牛刀殺雞之憾。”
天啟又把頭轉了回去,思索起魏忠賢的話來。口中還喃喃地輕聲念道:“牛刀殺雞,牛刀殺雞。”
“萬歲爺,今年三月,安賊(安邦彥)又率軍數萬渡江入寇威清、貴陽等地,隨為王師所卻。但安賊回到水西后,挾裹了大批青壯從賊。日前雲南巡撫閔洪學奏言,安賊又嘯聚賊眾愈十萬,隱隱有再犯威清之意。”
天啟哼了一聲:“一個小小的土司,竟然能掀起諾大的波濤來。閔洪學還說什麼了?”
“回萬歲爺,閔大人還說奢崇明僭號‘大梁王’。也嘯聚賊寇十萬,與安賊狼狽為奸。抗拒王師。”魏忠賢眼看天啟地臉色越來越陰沉,就趁機把最近受到地警報又湊了一堆奏上去,反正哪份情報裡面地人數多就挑哪份說。
“二十萬賊軍?!”天啟聽得卻是心驚肉跳,他吃驚地回頭問道:“魏卿家,西南之事,什麼時候鬧到這種地步了?怎麼不早和吾講?”
“回萬歲爺,這都是剛剛奏報上來的軍情,並沒有確認過,微臣也不敢說一定屬實。只是微臣越想越覺得該把黃帥調去西南,這也是為了防微杜漸。就算這軍情條條屬實,只要西南有黃帥在,那奢、安二賊怎麼也翻不了天,如果是地方官誇大其詞,那以黃帥的武勇,想必也是隨手就把他們滅了。”
這次天啟沉默了很久,也猶豫著輕輕點了一下頭。
“微臣以為,於公來說:遼事平定只在旦夕之間,南直隸也說:早一天把黃帥調去西南,奢安之亂就能早一天平定,西南四省官民也可早一天得享太平;於私來說:這樣毛帥、黃帥均可以憑著軍功賜侯爵,萬歲爺也不會覺得虧待了他們。”
“魏卿家言之有理。”天啟重重地在茶几上拍了一下,衝著魏忠賢笑道:“這也不是私嘛,不重賞黃帥這樣的忠臣赤子,安能服天下後世之心?魏卿家忠勤國事,總是為朕分憂,很好,很好!”
“萬歲爺過獎了,微臣只是一得之愚。”
“好吧,魏卿家你也不用過謙了,這件事情你和內閣說過了麼?”
“回萬歲爺,微臣不知道這個主意好不好,不敢擅自去和內閣說。”
天啟搖了搖頭,笑著大聲對魏忠賢下命令道:“這個主意很好,朕很喜歡,魏卿家這就去和內閣說吧,如果他們也同意把黃帥調去西南,就讓他們立刻擬票好了,然後交給司禮監批紅。”
“遵旨!”
……
天啟六年九月五日,夜。
閹黨的核心人員齊聚一堂,商量起黃石的前途問題。以往黃石不肯開口,大家都不好硬從毛文龍手下搶人、搶功勞;但這次是天啟的金口玉言,內閣不過是奉旨辦事,那毛文龍即使再橫自然也不敢說皇帝的不是。
顧秉謙先是眯著眼睛、捻著長鬚搖頭晃腦了一番,然後猛地睜大雙眼,精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