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目光銳利如墨九,還是一眼就發現,短短几天,他竟然瘦了一圈。
心蜇了一下,她深呼吸,調整好情緒。
可拿著鑰匙,她竟好幾次都打不開門鎖。
鐵鎖的聲音,驚動了裡面的人。
又或許,他早就已經發現了她,語氣才會那樣輕鬆。
“唉!阿九還是這樣笨。”
似嘆似笑的聲音,滿滿的寵愛。
他,還是蕭六郎。
任何時候,都願意給她最好的狀態。
墨九扶住木門,看他故作輕鬆的樣子,也忍俊不禁。
“唉,這不是從來沒有做過牢頭麼?冷不丁看見裡面坐了一個神仙似的美男,小女子心臟怦怦亂跳,手腳不太利索。”
蕭乾眸帶溫情,噙笑看她。
“那這位小娘子,是看上小生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這貨還有心情逗她?
墨九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咔嚓”一聲開啟鎖,就惡狠狠地擲在地上,踩了一腳,方才推開木門走進去,哼哼道:“自然是看上公子了,要不然怎會漏夜探獄?敢問公子,可有興趣與小女子牢中私會,談談人生和理想?”
蕭乾微微一笑,牽她過來,吻了吻她的手背。
“小娘子這般情義,那小生就不客氣的笑納了。”
“禽獸!”墨九橫眼一瞪,“你還有心情笑納小娘,看來這牢都白坐了。”
蕭乾眸中閃過一抹促狹,指了指食盒。
“我是指它。”
墨九噗嗤一笑,也不與他貧嘴了,學著他先前的樣子,撩裙盤腿坐下,把食盒放在稻草上,將檀木的蓋子取下來,翻開當成“桌子”,再把食盒裡的菜,一個個拿出來,放在蓋子裡面,又笑望著他。
“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猜不出。”蕭乾只笑,不猜。
“……沒勁兒。”
墨九翻個白眼兒,從食盒裡取出一壺酒。
“喏,專程給你找來的。”
“好香!”
蕭乾深吸一口氣,又打量她。
“阿九哪裡搞的梨觴?”
墨九唇角彎彎,“阿九自然有阿九的本事。”
要搞到這一壺梨觴可實在不容易。蕭家的宅子早就被查封了,那餘下不多卻價比千金的梨觴酒自然也被封存了起來。不過,宋熹酷愛此酒,捨不得糟蹋了它,並沒有將梨觴從蕭宅起出,還將其藏在老窖之中,墨九讓墨妄潛入蕭邸,費盡心機才搞到了一罈。
這一點,蕭乾自然也能想到。
他撫著光滑的壺身,眉梢沉沉。
“怎麼來的?”
墨九輕鬆的笑笑,“偷的。你信嗎?”
“呵,信。”蕭乾笑了。
只一瞬,目光又幽幽掠過,“這是蕭家的家釀。”
是了。梨觴確實是蕭家的家釀。
可蕭家的家釀,如今蕭家人要喝,還得去偷,那是一種怎樣的無奈?
墨九抿抿嘴唇,噙著笑,並不想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她與蕭六郎對坐著,殷勤地為他佈菜,斟酒,輕鬆地與他侃著。說北上,說均州,說興隆山,說墨家,說那個她來沒有去過的北勐,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卻絕口不提目前的處境。
蕭乾含笑附合,不問她為什麼可以進來,也不戳戰她費心營造的美好氛圍。言詞淺淺,悠閒自在,讓墨九沉重的心情,也慢慢解凍。
燈火氤氳間,氣氛溫馨而和暖。
牢頭一直沒有進來催促她離開。
這間牢室,彷彿成了他們的二人世界。
墨九看他眉梢眼底的笑意,也忍不住笑。
“瞧你這個灑脫的樣子,是不是打定了主意在這裡隱居下去,坐穿牢底,不問世事了啊?”
蕭乾失笑,“倒也好。”
墨九揉了揉鼻子,淺笑著飛快地撩他一眼,“一個人隱居牢獄多無聊啊?少不得叫幾個香軟的姑娘來相陪,飲酒作樂,吟詩作畫,那才得趣味兒呢?”
兩個人很久沒這般調侃,蕭乾也跟著笑,連回答都懶得改。
“倒也好。”
墨九哼一聲,“那蕭使君,喜歡什麼樣的香軟姑娘,我給你找來一串?”
蕭乾淺笑道:“我不愛香軟姑娘,獨愛兇悍婦人。”
墨九噗一聲,拍在他的手背上。
“討厭,說誰兇悍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