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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搠一個透明的窟窿,那血便和潮水般湧出來,忙拿酒杯接住,送到佛庫倫嘴邊去,佛庫倫喝了半杯,剩下半杯,烏拉特自己吃了。這是他們長白山地方上人最重的立誓法,意思是說誰背了誓盟,便吃誰,殺死了喝他的血。當時烏拉特臂上吃了一刀,佛庫倫一時不忍離開他,忙替他包紮好了傷口,服侍他睡下。兩人又廝守了十多天。

一天晚上,天上一輪皓月,照著山上山下,和水洗的一般,佛庫倫和烏拉特肩並肩兒站在洞口望月,忽然又勾起了思念父母 的心事。烏拉特便吩咐掛下繩椅,兩人握著手,說了一句“前途珍重 ”,那繩椅沿著山壁飛也似地下去。烏拉特站在山頂上,怔怔地望著,直到望不見了,才又嘆了一口氣,回進洞去。

這裡幹木兒自從丟了女兒佛庫倫以後,天天帶人到山前山後去找尋,一連尋了一個月,兀自影蹤全無,把個幹木兒急得抓耳摸腮,長吁短嘆。她母親也因想念女兒,啼啼哭哭,病倒在床。她兩個姐姐,親眼看妹子被老虎拖去,越發覺得悽慘,想起她妹子來,便哭一回說一回。一家人都被慘霧愁雲罩住了,再加門外冰雪連天,越發弄得門庭冷落,毫無興趣。看看過了冬天,又到春天,恩庫倫回到丈夫家裡了,丟下正庫倫一人悽悽慘慘的,每天晚上爬在炕上,陪伴母親,手裡拈著一片鞋幫兒,就著燈光做活計。心裡想起妹妹死得苦,一汪眼淚包住眼珠子。忽見門簾一動,踅進一個人來。抬頭看時,那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閤家人日夜想念著的三姑娘佛庫倫。正庫倫見了,一縱身向前撲去,喊了一聲:“我的好妹子 !”她母親從夢中驚醒過來,歡喜得將三女兒摟在懷裡喚心肝寶貝時驚動了閤家老小,都跑進屋子來看望。幹木兒拉住了他女兒,問長問短;佛庫倫扯著謊說道:“我當時昏昏沉沉的被老虎咬住了,奔過幾個山頭,恰巧遇到一群獵戶,捉住老虎,把我從老虎嘴裡奪下來。看看腰上已是受了傷,便送到他家去養傷。他家有一個老媽媽,照看我十分周到,過了兩個月,我的傷才好,接著又害了寒熱病,他家住的是帳篷,我病得昏昏沉沉的時候,跟著他搬來搬去。誰知越搬越遠,到我病好時,一打聽,原來他們搬到靉陽堡去了。”幹木兒聽了,說道:“哎喲,靉陽堡,離這裡有八百里地呢!我的孩兒,你怎麼得回來呢?”佛庫倫接下去說道:“幸虧在路上遇到他們的同夥,說到東北長白山射鵰去。孩兒便求著他們,把孩兒帶回家來了。”一席話說得兩 位老人家千信萬信。這一夜佛庫倫依舊跟著正庫倫一被窩睡。

到了第二天,恩庫倫也知道了,忙趕回來。姐妹三人,唧唧噥噥說了許多分別以後的話。佛庫倫拉住了她大姐,不放她回家去,從此以後,她姐妹三人依舊在一起吃喝說笑。布林胡裡全村的人,也不覺人人臉上有了喜色。

寒食過了,春來遲暮。看看四月天氣,在長白山下,兀自桃李爭妍,杏花醉眼,花事正盛呢。布庫裡山前後村坊上,一班居民久蟄思動,春風入戶,輕衫不冷,各個要到山邊水涯去遊玩遊玩。這時駱駝嘴上,一股瀑布便挾冰雪直洩而下,自夏而秋,奔騰澎湃,沒日沒夜地奔流著,在山下的居民,便是睡在枕上,也聽得一片水聲。這水聲聽在別人耳朵裡卻沒有什麼難受,獨有聽在佛庫倫耳朵裡,便覺得柔腸寸斷,情淚為珠。

因此村中紅男綠女人人出外去遊玩,獨有佛庫倫悶坐在家裡,不輕出房門一步。她想起了在駱駝峰頂上,和烏拉特的一番恩愛,早已遲遲迷迷的魂靈兒飛上山頂去了。她母親認做她是害病,急得四處求神拜佛,獨有恩庫倫暗暗地留神,早有幾分瞧料。

這一天,幹木兒因三女兒害病,便去請了一個跳神的來院子裡做法事,閤家男女和鄰舍,都擠在一塊看熱鬧。恩庫倫趁這空兒溜進房去,見她妹妹獨自一人盤腿坐在炕上發怔。便上去摟住她脖子,悄悄地說道:“小鬼頭,在外面乾的好事!打量你姐姐看不出來嗎?”佛庫倫吃她頂頭一句罩住了,答不出話來,只是兩眼怔怔地向她大姐臉上瞧著。恩庫倫看了,越發瞧透了七八分,便說道:“你且慢和我分辯,聽你姐姐細細說來。你說給老虎拖去咬傷了腰,後來雖說把傷養好了,怎麼現在腰眼上沒有一點傷疤?又說接著害傷寒病,我們關外人,凡是害傷寒病的,一二十天不得便好,便是好了,那臉上的氣色 一時也不能復原。況且據你說,跟著他們住在帳篷裡搬來搬去,這遊牧的生涯何等辛苦,你又是受傷大病之後,如何沒有一點病容?如何沒有一點風塵氣色?你才回家的時候,我細細看你,不但沒有一點憔悴氣色,反覺得你的面龐兒比從前圓潤了些。你告訴我在外面受苦,我看你說話的時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