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錦瞧見兩人,忍不住湊了上來,“這是怎麼了?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被他這麼一嚷,整個飯堂的視線都集中過來,和楚雲槐楓相熟的,比如季彤秋函,也忙一臉好奇加關懷的靠過來。
槐楓沉著臉不說話。
楚雲眉間略顰,用手撐住了歪著的脖子,狹長的狐目挑起來,不溫不火地望過去,悠悠然一句:“你真想知道?”
曹錦一個哆嗦,手裡的筷子就落了地:“不……不……不想。”
“那就別問吧。”
楚雲鬆開眉頭笑了起來,歡快的溫柔的樣子。
槐楓抬起頭——他不捨得錯過楚雲哪怕一絲的笑容,因為進入“論武大會”備戰階段以後,尤其最近這兩個月,楚雲已經很少笑了。——可不知為什麼,這一次,那雙總是彎彎的飽含柔情的眉眼,卻沒有任何溫暖的意思。
槐楓定睛,從楚雲眼皮的縫隙間,看進那淺棕色的眸裡去;那裡面,是許多情緒,槐楓從未見過的,各種各樣的負面的消極的絕望的情緒,密密地交織在一起,結成了一張巨大的厚實的網,把那本來就不大的瞳子,嚴密地籠進寒冷裡。
“……?”
槐楓疑惑: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麼時候,侵佔了他的子桓的眼眶?
他想不起來。
未知令他忐忑,本能地,他在餐桌下,握住了楚雲放在膝上的那隻手。
“嗯?”楚雲撩起睫毛,瞥了他一眼,“快吃吧。”不著痕跡地,迅速把手抽走了。
“子……”
“吃完就要早練了。”楚雲一推餐盤,站起身,“我吃好了,先去做個按摩正頸。”說罷轉身,快步離去。
單薄的背影在槐楓的視網膜上變小,變小,又變小。
他呆坐在原地,感受著指尖盤桓不去的空虛與冰涼,不知所措。
“論武大會”的備戰還在繼續。
過了那個黑夜加那個白天的六個時辰——確切地說,應該是槐楓用完早飯來到訓練場上時——楚雲便已經恢復了原狀。
訓練依舊傾盡全力。
對槐楓的關懷也仍然無微不至。
槐楓於是以為,早飯時那些如水般沒過頭頂徹骨的絕望,不過是因為自己驚恐於楚雲的紋身,而產生出來的幻覺。
對於紋身,槐楓問了許多次。
那是一排類似圖騰的紋案,在楚雲白皙而嶙峋的背上,排成一個規律的弧度——槐楓從中嗅出了某種類似宗教意味的神秘氣息。
黑暗中他看清了,那是一串西文的字母,卻不懂什麼意思。
“以後你就知道了。”
楚雲總是這樣答,神情嚴肅得讓槐楓疑惑他究竟是不是在敷衍。
問得急了,楚雲便像六年前他們初見面時那樣,把他當孩子一般,揉著他的額角的碎髮,說你還小呢,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好幾次槐楓都想反駁說自己不小了,已經二十五歲了,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嚼碎了吞下去。
雖然忘了是什麼時候,但他記得楚雲確乎說過——
“等你長大,我就老了。”
槐楓不想楚雲說“我已經老了”——於是便寧肯承認自己從來沒有長大。
“只不過比我大三歲而已,說什麼‘就老了’。”槐楓忍不住輕輕咕噥了一聲。
且不說這六年來,他的外貌沒有一絲改變——便是時間這把殘酷的刻刀,也像不忍心似地,繞過了那仿若淡墨洇成的笑臉——單是他在比劍場上的身手,松派裡,就沒有一個後輩劍客,敢說他“已經老了”:他的腳步矯健似獵豹,身形輕盈如春燕,一雙狐目總能洞悉場上最細微的變化,蔥管般纖長的十指握著松派最優秀最細膩的貼身近戰技術……
更何況,他還有一顆火熱的求勝心。
是的。
大概是因為習劍的經歷比一般人坎坷,楚雲的意志比一般劍客強韌得多,求勝欲也濃烈得多。
雖然因為身體柔弱,訓練中他有時偷懶,可在場上的那份堅持,從不輸給任何人——許多時候,槐楓幾乎已經看到了“失敗”那對黑色的翅膀,可楚雲就是能咬著牙,硬挺下去,迎來希望的曙光。
而這一次“論武大會”,這種對於勝利的“狂熱”,比往常,要強烈得多——就算在平時的練習中,也透著狠戾的氣息。
他對自己的動作簡直是苛責。出劍的目標精確到毫釐,動作稍有不對,便要一次兩次,無數次地重複下去——往往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