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菡萏忽的攔道,“你不再考慮考慮麼?”
張嫣怔了怔,將手中的藥碗放在案上,發出輕輕“咄”的一聲聲響。
“菡萏,”她輕輕道,“你知不知道,我身邊這麼多人,我為什麼讓你來煮這個藥?”
菡萏怔了一怔,答道,“奴婢不知。”
張嫣微微一笑,“我的心意是已經決定不會更改的。而我身邊伺候的人雖然多,卻只有寥寥幾個人是真正信任的。傅姆事情多,我不好用這樣的雜事麻煩她,而荼蘼心xìng耿直,不是做這件事情的料。我只有依靠你。日後,你每日裡負責給我煎藥,要悄悄的,不要給人看見了。”
菡萏哽咽了一聲,雙袖展開,在身前按下,額頭伏在地上,“婢子定不負殿下信重。”
張嫣便苦笑了一會兒,重新端起藥碗,一狠心,乾脆摞了杓子,將碗中藥汁一飲而盡。
飲完藥後,從屋子裡走出來,掀開簾子,明亮的天光射過來,頓時大作光亮。張嫣的眼睛有些受不住,微微一眯,竟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殿下,”菡萏殷殷勸道,“這身衣裳太扎眼,咱們儘快換下來吧。”
“菡萏,”張嫣急急道,“我想去看看大公主。”
劉芷正在椒房殿的偏殿中午睡,(乳)娘坐在寢殿中的四阿頂黃sè繡茱萸帳旁守著,見了張皇后進來,連忙起身,無聲而拜。
張嫣點了點頭。(乳)娘於是輕輕的退了下去。
她便坐在劉芷的榻旁,望著女兒熟睡中的臉龐。
劉芷在睡夢中表情恬靜。她的長相多隨母,只有一雙鳳目與劉盈相襲,當她睡著的時候,閉了眼睛,就幾乎與張嫣生的一模一樣,面頰上尚帶著一點嬰兒肥與健康的紅暈。
張嫣就好像看的痴住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劉芷扁了扁嘴,從睡夢中醒過來,聞到熟悉的氣息,睜開眼睛,mí茫了片刻,發現是阿孃,目光親暱而又歡喜。
“好好。”張嫣抱住了劉芷。
“啊,啊”劉芷發出聲響。
張嫣抱著她的力氣很緊,她有些不舒服,就開始努力掙扎。張嫣卻不肯放手,一滴眼淚滲出來,落在了劉芷的臉上,滾燙滾燙的。
“好好,你一定要爭氣。”她在劉芷耳邊輕輕呢喃。
阿孃已經為你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所以好好,你一定要爭氣,一定要幸福
夜sè深重,錦殿春深。待到滿天**都漸漸收起,劉盈攬住懷中妻子汗溼的腰肢,忽聽得張嫣輕輕喚了一聲, “舅舅?”
“嗯?”劉盈不經意的應道,有些意外。
自劉芷出生之後,張嫣已經很少喚這個昔日稱呼了。
椒房殿鮫帳外透進來的燭光下,張嫣回過頭來,臉上帶著嫣紅的sè澤,有著魚水後特有的慵懶,極美,卻不知道怎的,美的有些虛弱,“你會一直一直的喜歡我麼?”
“傻孩子。”
劉盈失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什麼傻話呢?睡吧。”
二六一:淮南 長安進了夏季,天氣漸漸炎熱起來,劉盈帶著妻女往林光宮避暑,直到秋八月末,暑氣散盡,方回到長安。
第二日,張嫣往長樂宮給呂后請安。
大漢自本朝始,皇帝與太后分居未央、長樂二宮,張皇后本是呂后的外孫女,自幼在長樂宮長大,與太后極為親近,便是嫁進皇家之後,也是將長樂宮當做第二個家,來去自如的。卻在與皇帝圓房,產下繁陽長公主之後,整肅了宮中規矩,五日一朝長樂宮,親自奉案上食,以子婦之道供養。
蘇摩親自匆匆迎出來,在長樂宮前屈膝拜道,“奴婢見過皇后娘娘。”
“蘇姑姑快快起來,”張嫣連忙伸手虛扶,笑道,“姑姑也算是看著陛下和我長大的,你的禮。”
蘇摩已經是行完了禮起身,笑道,“禮不可廢,奴婢拜見皇后是應該的。”輕輕提醒道,“太后正在與安國侯夫人敘話。”
張嫣心中感激,抿嘴一笑道,
“姑姑,我讓身邊宮人新制了一種銀杏膏子,這種面膏輕巧細膩,在秋冬季用著最好,且銀杏有延年益壽之效,最適合老年人用的。姑姑收一份,閒暇時候給太后試試。”
“喲,那可是多謝娘娘了。”蘇摩驚喜笑道,“娘娘一向手巧,當年你做的那些脂粉,太后到現在還最愛用呢。”
殿簾一閃,蘇摩從外入內,稟道,“太后娘娘,皇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