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煮好,順便幫他也倒上一杯,出了廚房,方初隻手撐著下巴坐在餐桌旁,饒有深意看我,“錢淺,你很怕我。”
是肯定句。
我挑眉,把咖啡遞過去,“怕?我為什麼怕你?你三頭六臂?還是頭上有角?”
“那做什麼我一來你就要躲進實驗室?別欺負我沒文化,我可不知道原來心理學的實驗也需要閉關的。”
我笑,“我與A大的交換期只有半年,要做的事情太多,不得不抓緊一點。”
他臉色發黑,“你還要走?”
“我說過不走嗎?”
“這城市對你來說就這麼毫無留戀?”
我站起來,走到窗邊,窗外夜色蒼茫,遠山如黛,“在國外的時候做夢,總是夢到自己的家鄉,可一日終於回來,才發現原來我根本沒有家鄉。這地方對我來說,陌生的出奇。”
“錢淺,我在你心裡就沒有一點位置?當年你把我像一塊垃圾一樣說扔就扔,今天是不是還要把那戲碼再演一遍?”
我有點恍惚,當年?
隨即失笑,“方初,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對我說這些話呢?”
他臉色難看,嘴唇緊抿。
我嘆息,“其實你現在這樣不好嗎?你有那麼多女朋友,生活自由自在,大把的女人等著你去喜歡,只要你一個不愉快,想要甩誰抬腳就走,多瀟灑?何必跟我較勁?”
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目光惡狠狠的,“若我就非要和你較勁呢?”
我垂著睫毛,“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這是你原本就欠我的,我現在來討還,難道不對?錢淺,你千萬不要說你根本不欠我,那樣,我會看不起你。”
“你又何必這樣?過去那麼多年,難道我們今天坐在一起就是為了要計算一下從前究竟誰欠誰?方初,你不是放不開的人。”
方初咬牙切齒,“你放得開,你什麼都放得開,所以當年偷偷跑掉,一直到你飛機起飛,我都不知道原來你已經不在這個城市了,錢淺,你當我是什麼?”
我忍俊不禁,“我當你是校園王子,當然,是從前的。”
方初惱怒,“很好笑?”
“沒有,我只是想,為什麼你要這麼憤怒?好像我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一樣,方初,我們之間有過承諾嗎?”
他不出聲。
“瞧,我們根本就沒有過什麼承諾,甚至,我根本就沒有像別人以為的那樣毫無預警就對我們那段感情判了死刑。你憑什麼在這裡對我大呼小叫?我錢淺欠過很多人,但從來不曾欠你。更何況,感情這回事,本就沒有誰欠誰,我從來不曾勉強過你。”
方初不再說話,恨恨看我一眼,轉身上樓。
背影決然狠戾。
我看著空蕩蕩的樓梯口,心裡鈍痛的厲害。
伸手摸了摸胸口,這裡的那個東西居然還會痛,真是稀奇。
第 18 章
/炫/書/網/整理資料到午夜,走廊裡突然傳來腳步聲,呼通呼通下樓,摔門,然後院子裡引擎發動。
過了許久下樓去看,整棟別墅空蕩的寂寞,鑰匙扔在茶几上,銀光閃閃,涼涼的刺眼。
大廳裡彷彿還嗅得到他的氣息,微涼。
就這樣走了嗎?
也好。
這一夜,我再次失眠。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乾脆爬起來跑到院子裡抽菸,睡衣空蕩蕩的在夜風裡拂動,我坐在冰涼的椅子裡,腳底全是菸蒂。
心無比空曠,好似有什麼在心底被生生撕裂,然後一股腦地掏空。
我想每個人的心底都一定有一些是你想要掩埋死活不肯碰觸的東西。
因為碰了,就會疼痛,鈍鈍的,一刀刀割下來,不肯給你痛快,只剩無休止的折磨。
方初,就是我心底那最殘忍的折磨。
我這一輩子,最對不住的,是吳瓊,我永遠忘不了他自殺後躺在床上全身血跡斑斑的那副模樣。
可我這輩子最最放不下的,卻是方初。
方初,方初,方初。
我們在一個不對的時間相遇,然後又在一個不正確的時間分開,一切說起來,只是一個錯誤。
我的生活裡,有太多太多錯誤。
因為什麼呢?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愛情這東西很恐怖,我對這恐怖的東西擁有與生俱來的渴望,卻又是那般絕望的排斥,我害怕愛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