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後浪推前浪,一個明星的壽命再長,又能紅多少年?”
“趙雅芝紅到五十歲,張曼玉四十五歲還是國際巨星,而且還有繼續紅下去的趨勢,喬笑,一個女星,靠的不完全是美貌,還有智慧和修養,你還年輕。”
“可我很累。”
“每個人都累,不管是什麼職業地位,只是你沒看到別人的累而只看到自己,上帝給你一扇門的時候同時也會關掉一扇窗,但不管怎樣,總有個出口給你。”
喬笑笑,“不愧是學心理的,錢淺,你每天也是這樣對自己說嗎?”
我嘆氣,“我對自己說的,其實比這要多的多。”
“你也累嗎?”
“累,怎麼會不累?每個人的背後都揹負很多,光環的下面往往支離破碎千瘡百孔,可我並不自哀自憐,那樣會很可悲。我不羨慕別人,因為別人也許比我揹負的更多。”
她半晌不作聲。
我摩挲著咖啡杯,窗外陽光大好,明晃晃的不真實,我聽到自己沒有情緒的聲音,“電影看多了,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能讓我失憶完全忘掉過去,該多好。”
能夠忘掉,是一種幸福。
可惜的是,我永遠也無法忘掉。
忘不掉,是不是就一定要面對?
我可不可以,不去面對?
李徵敲門進來,“老師,觀察資料已經/炫/書/網/整理好,幫您放在桌子上嗎?”
我坐直,點了點頭,“好,放那裡吧。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這個實驗暫時就告一段落,跟大家說,晚上我請你們吃飯,放鬆一下。”
李徵推了推眼鏡,眼睛微彎,“薇子聽了一定非常高興。”
我笑,起身過去捻起材料大致翻了翻,“地方你們選,不用給老師省錢。”
“放心,我們一定不會替您省。”然後在出門的時候突然回頭看我,“老師,您今天狀態似乎不好。”
我微微錯愕,“有嗎?可能昨晚沒休息好。”
“別太勉強自己。”
他說,別太勉強自己。
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孩,對我這個快三十的老女人說,別太勉強自己。
語氣像個大人。
呵,二十歲,也真的已經算個大人。
我二十歲的時候,還不是一樣很深沉?
那時方初就曾說我無情冷漠。
鳳九更直白。
風就說錢淺,你就是個女巫,二十歲的外表,六十歲的靈魂。
抬手搓了搓臉,推開身後的玻璃窗,黏膩悶熱的空氣衝散室內冷氣,冷熱交替間,似乎連風都跟著膠著。
我又想起早上方初那張放大幾號完美到極致的臉。
彷彿是感應到我的思緒,他的電話一瞬間便打進來,聲音慵懶,“在做什麼?”
語氣像個稱職的情人。
可惜,他和我,並不是情人關係。
那麼如今的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沉默。
他笑,“怎麼了?我打擾到你?”
我趴在視窗,“沒有,只是在想,這些年在你的身上,究竟變化多少?”
他一本正經,“不論我如何變,對你的感情始終是不曾變化的。”
“方初,你還愛我嗎?”
“愛,當然愛。”
“愛到連回答都可以毫不猶豫?”
他輕笑出聲,“你想說什麼?”
我嘆氣,“你還在怪我吧?怪我當年就那麼離開。”
他頓了一下,“錢淺,當年就那麼棄我不顧,你後悔過嗎?”
我苦笑,“後悔與否有多少差別?”
他聲音出奇輕快,“對,有多少差別呢?我們不想曾經,只看現在,至少現在我們在一起,是不是?”
我一時接不上話。
在一起?
不問曾經,只看現在?
可能嗎?
第 51 章
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實在很容易低估現在的年輕人,又或者,實在是我太高估了自己的年齡。
雖然我總說自己已經年老,青春不復,可潛意識裡,應該還是時刻惦念著其實我尚不曾衰老。
可在研究室裡每日跟著我的這些大孩子中間,我才發覺,我是真正老了。
看他們笑鬧,看他們手舞足蹈,看他們張揚肆意,恍惚中會以為自己置身的,是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