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說起這個話來了?”傅月明說道:“我也不知,太太今兒見了我也沒個好臉色。閒談了半日,才說起為著避嫌的緣故,要把季先生給辭了。然而我倒疑惑,先前請先生來教書,也是她答應的。這才半年不到的功夫,怎麼就改了腔了?”
小玉沉吟道:“姑娘,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我進咱們家門時日雖短,卻也很知道一些事了。我素日裡冷眼瞧著,太太是個目光短淺、無有城府之人,又是個風火的脾氣。她雖昨夜裡見了個林公子,動了那攀親結貴的心思,卻未必立時就疑到先生身上去。想必昨兒夜裡,有人拿話挑唆了太太,才讓她動了這個心思?”
傅月明點頭沉聲道:“我倒也是這樣想來的,太太那性子,就是心裡要攀上林家這門親事,也該當不會立時就疑到了先生身上去。我只是疑惑,倒是誰能說這個話呢?我問過門上的幾個小廝,說不只唐姑媽昨日並沒過來,就是一個客人也沒有的。”
言至此處,二人皆無言靜思。
便在此時,外頭院裡忽然風聲大作,鉛雲四合,少頃就落下豆大的雨點來,摔打的地面沙沙作響。小玉趕忙走到廊上,要把晾曬的衣裳收起,誰知一陣大風過來,登時就將一條汗巾子颳去了。她不禁“呀”了一聲,傅月明在裡頭聽見,便問道:“什麼事?”小玉答道:“是姑娘的汗巾子,被風吹去了。”傅月明說道:“快些進來罷,這雨眼看大了,別在廊上受了涼。”
小玉便抱著一堆衣裳跑了進來,桃紅上前關了門窗。
小玉將衣裳丟在明間炕上,傅月明拿手摸了摸,見還略有些潮,便說道:“去燒些碳,再把熨斗拿來,咱們把衣服給熨下。不然,這樣收到櫃子裡,是要出黴點兒的。”桃紅應聲而去,不多時便抱了大紅氈條、熨斗過來,在炕上鋪了。小玉在外頭燒了些碳,拿火鉗子夾進熨斗裡,傅月明見燒得夠了,就熨燙起衣裳來。
三人各自無言,只忙著手裡的活計。傅月明因看被風颳去的那條秋香色汗巾子,還是自己平素頗為喜愛的,心中便有些悶悶不快,加之陳杏娘要辭季秋陽出門一事,更是不樂,不肯多言。小玉立在一邊,將傅月明熨好的衣裳一一摺疊整齊,交予桃紅收起來。
正忙碌間,傅月明忽憶起一樁事,便隨口問道:“前兒我答應了林姑娘,替她配上一味咱們用的薰衣香,你看可能夠麼?”小玉心裡微一思量,便說道:“大概要多少?”傅月明道:“她自己要些,說是如果用得好,只怕她家另外幾個姑娘並太太們也要的。”小玉說道:“這倒不好辦了,咱們存的各樣原料本也不多了。若是她一個人使的,還儘可配配。再要多,恐怕就不行了。”傅月明說道:“倒想些法子罷,我答應了人的,不好食言。”小玉心念微轉,便即想通其中關竅,微微一笑,說道:“姑娘安心,橫豎現下只她一個人要,咱們先做出她一人用的就是了。下剩的,待將來再說罷。”說著,又噙笑低低說道:“姑娘尋得好門路,這倒也是個好法子。京裡的太太小姐們,也常底下私傳這些東西。姑娘若是這條路弄得好了,倒是能攢一筆好嫁妝。”
傅月明聽她取笑,便啐了一口,說道:“好好的,又渾說起來了!諸般都好,就是這等愛快口取笑的。”小玉笑道:“姑娘瞞桃紅姐姐罷了,還能瞞過我去?難道姑娘滿心裡想的,不是攢私房給季先生使。好等他金榜題名的時候,來迎娶姑娘過門麼?”傅月明見她一語中的,更羞赧起來,張口斥道:“這話不要亂講!”嘴上雖是聲色俱厲,心底裡倒著實憂慮起來:原本此事,還不急於一時。只沒想到陳杏娘竟要辭退季秋陽出門,這倒是前所未料的。若是二人就此斷了來往,還不知要生出什麼變故來。雖則她於季秋陽是再放心不過的,但傅家門裡的事情,就不好說了。如若父親就聽了母親的言語,將自己隨意許給了什麼人,那便是覆水難收了。
她心有所想,面上不覺便流露出來。小玉觀她神色,心裡倒也關切,連忙說道:“姑娘不必憂慮,既是如此,我必然襄助姑娘。”傅月明點了點頭。
夏季驟雨,來去迅速,轉瞬便已雲收雨散,日頭又自雲後出來,映著一院的草葉青碧,花紅勝火倒是一派夏末秋初之景,
陳杏娘到底還是打發小廝將那些桂花盆送到後頭來,傅月明眼裡看著,心生怨氣,不願出去,就叫他們隨意丟在廊上。還是小玉走出去看了一遭,登時喜笑顏開,回來說道:“姑娘沒看那些桂花,倒是頂好的。昨兒我就在想,若是咱們院裡那幾株桂花樹種下了,倒省了許多事。可巧這林公子就送來了。”傅月明聽她這話出有因,唯一思忖,便說道:“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