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譬如,李太白……也是不知而行。”
李太白一名道出,本站在張浚這一邊的人都心道一聲哎喲不好,要說情景如知,寫詩如行,須先知而後行,李白這反論會閃瞎人眼的。李白的詩“想落天外”,那多是靠心境,而不是實景啊。
張浚似乎被逼到了絕處,心氣猛然昂揚,朗聲道:“那知便不是真知,那行也不是真行,真知才能真行。真知便不拘於一情一景,而是可擴及他情他景,自能化用無窮。真知也必能真行,及於詩理,亦是如此!”
“我有真知,便能分辨他這詩文之行,是否是真行,若非真行,便不是真知,真偽由此可觀!”
嗡嗡議論聲湧起,提學司管勾猛然變sè,通判左右掃視,似乎要找驚堂木,趙梓則是一臉憂急。
說到知行,還不明顯,可說到真知,就是確鑿無誤的伊川之說了。
所謂真知真行,是程頤對知行論的進一步闡述。程頤認為,知行之下還有真知真行。所謂真知,別於常知。例如對一群人說到虎害,大家都害怕,可其中一人的驚懼跟旁人顯然不同,因為此人親身受過虎害。對虎害的親身經歷,就是真知。而他人所知,只是常知。既有真知,基於真知,人們所行的就是真行。
聽到這真知論,王衝倒是一驚,又一個洛學門人!?程伊川之學此時竟然已經傳得這樣廣了?
王衝自不瞭解,新舊兩黨大爭,即便蔡京在位,舊黨也沒退出歷史舞臺。而夾在新舊兩黨之間,注重探究學理的“君子黨”,不僅為舊黨所棄,更為新黨所忌。這些人不是如王衝的父親王彥中一般再無心仕途,隱於鄉野,就是在官場中被排擠,個個去蹲冷板凳。
很巧的是,蔡京大興學校,可學官卻是沒油水的冷官,“君子黨”多是才學出眾,由此大批被擠到州縣學校,洛學就在這種情況下漸漸傳及天下,發酵為理學。
當然,此時洛學依舊與蜀學、關學、朔學並立,被列為元佑禁術,公開宣講,以及翻印傳閱相關書籍,都要受責罰。
眼見官老爺側目,翻臉在即,宋鈞高聲道:“舒王也有言貴知,曰‘禮樂之意大而難知’,‘孔氏之道易行也’,知行之論與洛學一脈,算不得禁例之內!”
王安石在政和三年被追封舒王,但世人一直習慣以荊公相稱。此時宋鈞以舒王相稱,自是刻意強調張浚的言論沒有越線。
這話倒是正理,王安石新學也強調知先行後,不過著眼點是在致學的“貴知”層面,而非知行論根本,並沒有深論。程伊川倒是有深論,嚴格來說,與新學並無衝突。
可提學司管勾和通判哪顧得這個,同時看住趙梓,就等趙梓動作。而趙梓卻是苦澀不已,他自不願因學理之爭,毀了張浚這洛學同門的前途。
眼見這場曬書會就要曬出“jiān邪”,邵伯溫開口了:“此子學術不jīng,且聽王衝如何辯駁。”
邵伯溫淡淡一句話,讓緊張的氣氛驟然一消,他是在場官員中品級最高的,說話自然最有份量。而他這話將張浚之言定xìng為學術問題,這就給了其他官員撒手的臺階。當然,學術之爭總得有高下,王衝就得擔起把這臺階鋪得實在穩當的重任。
此時眾人看向王衝的目光無比複雜,既希望他能駁倒張浚,護住張浚,又想看到王衝無言,這小子太囂張了,總得遭人治治。而張浚所言本就是大家心中的共論。知先行後,這已是常理,還有什麼可駁的?
王衝看向張浚,心中也百感交集。
竟然把張浚這牛人逼到如此地步,真爽……
怪不得他一臉決絕,原來是知道這真知論會觸忌,這傢伙的xìng子可真剛烈……不,該說是太二了,何至於這般意氣用事。
好歹是個人物,總不能在這裡就把歷史喀嚓掉了,到了南宋時,還得靠張浚守住半壁江山,可不能當歷史罪人。
按住心頭的雜念,王衝已有了計較,這真知論,實在太容易破了,他自己就是個活證。
王衝斬釘截鐵地道:“真知便能真行?此論謬矣!”
張浚臉sè微微蒼白,卻依舊一副孤高模樣:“願聞其詳!”
“人生而為人子,該知父母養育之恩,都知孝乃天理,這孝該是真知吧?那為何天下不孝者眾?”
王衝這話是正牌王衝出品,自己推匯出來的,他倒不知,這話與若干年後朱熹的弟子陳淳質疑知先行後,真知必有真行時所列的事例如出一轍。這倒不是說王衝的學術水平有多高,而是真知必有真行這一論實在太爛,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