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見到他們時,立刻跳起來,瘦凹的雙須迅即紅潤起來;但他很快又坐下,
面頰血液也漸漸消散,然後沙啞地說:
“你們好,我不知道你們要來。”
“你好,吉姆!”帕特麗夏高興地招呼。“你好嗎?”
吉姆四下看著牢房。
“還好,”他淡淡一笑說。
“總算還乾淨,”馬丁法官抱怨道,“比起老的鎮監獄,這裡好多了。唔,吉
姆,我走了,明天再談。”
“法官,謝謝你,”吉姆同樣對法官淡淡一笑。
“諾拉很好,”帕特麗夏勉力說,好像吉姆問了她似的。
“那很好,”吉姆說。“她很好,是嗎?”
“是的,”帕特麗夏聲音發酸。
“那很好,”吉姆再說一遍。
謝天謝地,這時埃勒裡說:
“帕特麗夏你不是說另外有事嗎?我要私下和吉姆談談。”
“怎麼談都不會對你有半點用處的,”馬丁法官生氣地說。埃勒裡似乎覺得,
這位老法官的憤怒是對眼前的情況而發。“這孩子現在已經沒有原來的理性了!我
們走,帕特麗夏!”
帕特麗夏蒼白的面孔轉向埃勒裡,低聲說了些什麼,而後軟弱地朝吉姆笑笑,
同法官一起離開了牢房。看守員普萊尼茨基搖搖頭,隨即將牢房門重新鎖上。
埃勒裡站著俯看吉姆,吉姆正呆望著牢房光禿禿的地板。
“他要我說出來,”吉姆突然喃喃說。
“晤,那你為什麼不說呢,吉姆?”
“我能說什麼?”
埃勒裡遞給他一支菸,吉姆接下,但埃勒裡點燃一根火柴舉給他時,他卻搖搖
頭,緩緩把那根香菸撕碎。
“你可以說,”埃勒裡氣息有點急,低聲說,“你可以說那三封信不是你寫的,
《毒物學》中砒霜那部分也不是你劃線的。”
霎時,吉姆的手指停止折磨那支香菸——但馬上又繼續摧毀的工作。他那無血
色的嘴唇一抿,做出幾乎要大叫的樣子。
“吉姆——”吉姆瞥一眼埃勒裡,然後走開。“你真的會計劃毒害諾拉嗎?”
吉姆沒有任何動作顯示他聽見了埃勒裡的話。
“吉姆,你知道嗎,一個犯了罪的人把事實告訴他的辯護律師和朋友,會比保
持沉默好。因為假如這個人沒有罪都保持沉默的話,反而等於犯罪——對自己犯了
罪。”
吉姆什麼也沒說。
“你自己不幫助自己,要你的家人和朋友怎麼幫助你呢?”
吉姆嘴唇動了動。
“吉姆,你說什麼?”
“沒有。”
“事實上,這個案件,”埃勒裡輕快地說,“你的沉默不利於你自己的程度,
還不及不利於你太太和將出世孩子的一半。你怎麼能這麼笨、這麼冷漠,以致拉著
他們跟你一起沉淪?”
“不要說這種話!”吉姆嘶啞地說。“出去!我沒有要你來!我沒有要馬丁法
官為我辯護!我沒有要求任何事情!我只想自己一個人待著!”
“這就是你想告訴諾拉的話嗎?”埃勒裡問。
吉姆氣喘吁吁,在牢房床邊坐下,兩眼流露出悽慘,這促使埃勒裡向門口走去,
叫普萊尼茨基來開門。
都是訊號:懦弱、羞愧、自憐但另外一項——固執,拒絕談任何事情,似
乎表明自我表白將帶來危險
埃勒裡隨警衛經過受嚴密監視的走廊時,腦中有某個細胞挾帶一道巨大但不相
稱的光芒進裂了,他甚至因而停止了前進的腳步。那個老普萊尼茨基不得不轉過身
來,驚奇地注視他。可是埃勒裡接著搖搖頭,繼續前行。這次,他差點抓到它了—
—只是憑著直覺。也許下一次
帕特麗夏在法院大樓二樓結霜的落地窗外深吸一口氣,想看看玻璃窗是不是會
反映出她的樣子。她緊張地摸摸貂皮帽子,努力擠出一兩個微笑——沒有很成功—
—便步入室內。比爾考克斯小姐見到她,驚恐地彷彿撞見了鬼。
“比爾考克斯,檢察官在嗎?”帕特麗夏低聲問。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