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不敢。小人雖然算不上能人,但在幾件事上卻可為大人效勞。這第一件便是江戶與京都、大坂間道路的修築。現今人心尚不穩定,難保不會有人興兵作亂。若道路不整,第一,用兵之時會有諸多不便;第二,陸上物資的運輸也大有影響,這第三嘛……”
“好了。”家康笑著打斷了他,“修路之事不必再講。那黃金當在何處開採呢?”
“道路完工之後。小人首先要著手動工的是佐渡和石見的金銀山。甲州群山多已開採完畢,而大坂附近的多田銀山又為豐臣所掌。但憑小人淺見,江戶附近的金山和奧州南部一帶,必有大量金礦。愚以為,應立即進行開採,以求富國。”
方才正襟危坐的老實男子,不曾想一旦開口,立時成了一個口若懸河的雄辯之士。這雖不為家康所喜,但此人的某些言語又實實在在打動了他。
“小人要說的是,如果一味從大明國進口錢幣,日本國便不會得到發展。我們應鑄造自己的錢幣,使其流通,以為萬民所用。只有如此,才能保證朝野穩定。上至大名貴人,下至樵夫漁民,都可找到除了戰爭之外的另一種生活,各自尋求致富之路。小人正是想為如此的太平盛世聊盡綿薄之力。”
家康忍不住暗暗看了本多正信一眼。
正信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看十兵衛長安,然後和家康交換了一個眼色。此中的意味,恐怕只有他們自己才能明白。二人都在心中暗道:絕非一介常人。
“咳,恐怕……”家康再次把視線落到十兵衛身上,“你胸懷大志,可是你對時局的判斷卻又大錯特錯。”
“啊?”十兵衛瞪大了眼睛,登時更像信長了,“如此說來,大人是說在下不識時務?”
“不。是你誤讀了當今的時局。你比跟你同年的人要顯得年輕許多,過二三十年再來吧。”
“哦?”十兵衛長安顯然甚是驚詫。或許是家康的回答實在出人意料,他一時竟不知如何回話。
家康回頭對神情緊張的大久保忠鄰道:“此人要為太平盛世效勞,而非為我效力。”
“可是……大人乃是太平盛世的締造者……”
“忠鄰,我所需要的,不是為太平盛世效勞的人,而是為我——痴心締造日本的太平盛世而奮戰了幾十年的德川家康效力。”
此言一出,十兵衛長安表情頓時僵住,不禁沮喪地垂下了頭,他幡然醒悟,自己又多言了,不免甚是失望。
“我說讓他二三十年以後再來,乃是想到,那時的日本或許已是天下太平。我們尚在為締造日本的盛世而征戰不已,日本目下何有太平?然而十兵衛卻誤以為太平盛世已然來臨。他的想法有些遠了。你說呢,忠鄰?”
大保久忠鄰一時語噎。誠如家康所言,為太平盛世效勞云云,實在有些狂傲過頭。
笨蛋,怎不說為內府大人效勞?忠鄰在心中埋怨。
“哈哈!”家康對忠鄰笑道,“好了,我們不如聊些家常。既然你想把自己的姓賜給他,想必他亦非泛泛之輩。”說罷,又對十兵衛道:“你這二十多年,為何一直未擇主而仕?在此期間未見過已故太閣嗎?”
十兵衛伏於地上,雙肩顫抖,淚水洶湧。
“以你的能言善辯,當可得到太閣大人重用。太閣大人生前,你都一直不曾得見?”
十兵衛的喉嚨深處發出一陣嗚咽。嗚咽之後,他的聲音出奇地冷靜,竟如涓涓流水:“小人曾拜見過太閣大人。”
“是以山師還是藝人身份?”
“二者兼有。”
家康似對這個男子頗有興趣,“哦。那當時為何連個姓氏也未得?”
十兵衛平靜回道:“是小人自己拒絕了。”
“哦,你拒絕了太閣大人?那是為何?”
“恕小人斗膽直言。因為有人告訴小人,作為山師,即便能為豐臣氏聚斂財富,也不能使日本變得富有,更不能締造太平盛世。”
“哦,這倒奇了。是何人跟你這般說的?”
“日蓮大聖人。”家康一驚,莫非比人已經理屈辭窮,發瘋了不成?然而十兵衛端正了一下姿勢,愈發鎮定自若,道:“這麼說,大人必會覺得奇怪。大人可認識一位叫本阿彌光悅的刀劍師?”
“當然。我在駿河為質,他父親光二經常為我做些玩物。因此交情,現在我還許他出入府中。
“日蓮大聖人正是透過光悅之口,告訴了小人這些道理。外臣、家臣、黃金,若是沒有立地成佛拯救眾生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