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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向一邊,摸著禿頭偷樂,後見二禿敗逃而來喊救命,這雙眼神就變了,閃出怒火。

“誰這麼大膽,要砍我的孫子呀?”

這人從門後閃身而出,威嚴地喝問,接著“咔兒咔兒”咳嗽起來。村人都知道老禿胡嘎達年輕時抽大煙,解放後改抽關東煙如吃飯一般,弄壞了呼吸系統,說兩句話就咳一陣吐一口濃痰。

“你孫子二禿……放狗咬人……”

沒說完,我腿一軟暈過去了。沙漠中一天勞累飢渴,加上流血過多和急火攻心,我實在支援不住了。

“要死,去遠點兒啊,別埋汰了我家門口!”

朦朧中聽見老禿這句惡毒詛咒,我腦袋裡“嗡”的一聲炸響,便不省人事了。吵鬧的村街、明亮的月夜,都離我遠去。世界一下變得很安靜。

瘋跑回家的老驢驚動了我家。

馱著空口袋,進院子後仍不安靜,驚魂未定地亂躥亂跳,失常的這頭毛驢著實嚇住了焦急等候的家人。

我爸大叫一聲:“出事了!”便摸牆上的獵槍,他以為我們遇著狼豹之類野獸了。

這時老叔正好趕回到家裡,說出原委。

“翻了天了!快走,孩子要出事!”爸爸風風火火跑出家門,直奔胡喇嘛家。

胡家門口靜悄悄,大門緊閉,黑燈瞎火,連那隻惡狗花子也不叫一聲。我爸喊著我的名字,在胡家門口亂轉悠,最後被倒在地上的我絆了一下。他以為我怎麼著了,又是試我的呼吸,又是掐我人中,終於把我給喚醒過來。

見到爸爸,我“哇”地哭出來。

“兒子,你咋了,咋昏倒在這兒?”

“二禿放狗咬了我屁股……我的屁股……”

爸爸抱起我就往家走,同時回過頭撂下一句話:“二禿,你聽著,我一會兒回來跟你們算賬!”

“我的幹杏核全灑了……我的幹杏核……”我呻吟著說。

“先回家包紮傷口吧,別管杏核了!”

回到家裡一通忙活。請來村裡的土大夫吉亞太,他伸出雞爪子似的手,撥拉著我屁股上耷拉下的那塊肉,割掉也不是,粘上又不是,很是為難了一陣兒。他又用一團存了不知多少年的黃棉花團,沾著鹽水,使勁兒往我那已血肉模糊的屁股上蹭了又蹭,擦了又擦,又拿出一小瓶過了期的碘酒,咬咬牙,下決心全往我的屁股上倒了下去。

“哎喲媽呀!”我忍不住鑽心燒痛,大喊起來,屁股上火辣辣,如萬箭穿過,豆大的汗珠從我額上冒出來。我差一點又昏過去。

“吉嘛嘛,你給孩子屁股上灑了些啥呀?”我媽在一旁也心疼兒子,小心著問。吉亞太土大夫在廟上當過喇嘛,學了兩手蒙藏醫道,還俗後在村裡行醫,也曾到旗衛生局的醫院進修過,村裡人仍以他當過喇嘛的身份,尊稱他為“嘛嘛”,意為先生。

“碘酒,是碘酒,孩子。”吉亞太手忙腳亂地找出紗布團。

“孩子屁股可全燒黃了,嘛嘛。”我媽依舊不放心地提醒。

“沒關係的,要不止不住血呢。用了我一瓶碘酒,我都沒心疼呢。”吉亞太老喇嘛雞爪子似的手,又在我屁股上摸來摸去,一心一意地想把那塊肉粘緊我屁股蛋上,然後,他用紗布纏了一層又一層,我的屁股很快鼓出了小山包。

“好啦,小孩兒的屁股沒事了,養養就好。”老喇嘛把雞爪子似的手,伸進媽媽遞過來的銅盆裡涮了一下,然後往他那袍襟上擦了擦,便坐在已擺好的炕桌前。

當老喇嘛大夫吉亞太穩穩坐我家炕頭享受起主人家的茶點時,我爸已經拎了一把斧子出去了。他是要去砍了那隻惡狗。我媽沒能攔住他,趕緊讓老叔去上房報信給我爺爺。

油燈下,炕桌前,老喇嘛大夫喝著我家釅釅的老紅茶,額頭上已冒出熱汗,但他仍沒有離桌回家的樣子,有滋有味地品嚐著我媽做的油炸果子。急得我媽一會兒進,一會兒出,搓手乾著急。炕上躺著呻吟不止的兒子,丈夫又去仇家不知情況如何,懷裡還抱著剛睡醒的我那一歲多的小弟弟,她哪有心思侍候這位譜兒不小的老喇嘛喝茶喲。

“我說蘇克媳婦,你炸的這果子還真好吃呢。”吉亞太喇嘛慢條斯理地誇獎我媽的手藝。

“嘛嘛,那你多吃點兒吧,明天我再炸些給你送過去。”心中有氣但善良的我媽依舊裝出笑臉,應付著這位村裡人都不敢輕視的土大夫。

“好好,好好……”老喇嘛被油果子渣兒嗆住了,咳嗽起來,油燈下他那張憋得通紅的臉,就如油裡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