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1942年。因為我根本不知道當中發生過什麼,至於真發生過什麼,我可是從幾十年後的教科書和宣傳手冊裡知道的。”
“你是說第二次世界大戰?”羅傑感到微弱的涼意從身上泛起,倒不是因為話題讓他覺得沉重,而是身後的空調停止了運作。
“對,無意冒犯,但確實如此。”
“請等一下。”
羅傑離開牌桌擺弄了一會空調,僅僅讓它送出了一點兒熱風。他只好給服務總檯掛了電話,得知怎麼也得明天才會有工人來處理。那沒辦法了,羅傑只好顫抖著回到了牌桌上。
“我覺得很冷,是不是……藥物的原因?”他問。
“沒錯,就是有這麼點副作用,”埃德加洗了牌,“還要再玩一局嗎?”
“不,我累了,抱歉,”羅傑站起來,突然又坐了回去,他趕在自己失去控制之前安排好了四肢的動作,讓尷尬的癱軟變成突兀的著陸,好歹不是那麼難堪。
“我像一臺壞了的機器,用光了燃油,”羅傑說,“就好像被你捅過一刀似的……那種……消耗……”
“我可真不樂意給別人帶來這麼不愉快的聯想,您還是先休息吧。”
埃德加抱起羅傑,把他放到床上。另一股寒氣從背後升起,彷彿這個房間從未曾暖和過,羅傑用最後的力氣抓住他僱主的肩膀。
“1942年?那年發生了什麼?”羅傑問,“對於‘我們’這種生物來說。”
“您到底有多好奇啊,”埃德加摸了摸羅傑的臉,“不過沒關係,我也不願意讓過去爛在肚子裡,也給您添一個睡前故事。”
羅傑瞪大眼睛注視著他的僱主,感到最後一絲氣力從身上流失。埃德加為他做了簡單的檢查,沒有發現異常,就換了衣服爬上床。兩人依偎在一起,活像一隻貓挨著一條蜥蜴。
☆、第 14 章
3月26日,白俄羅斯,明斯克。
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春夜的沉默中閃爍。埃德加感到懷中的男子漸漸恢復了溫暖,他自己也處在安穩和平靜之中。埃德加早在研究中就發現了這一點,同類之間的生物磁場可以對他的“女兒們”產生影響,從而讓她們好好工作。至於對羅傑,倒成了讓他趕緊下班的利器。無論羅傑怎麼否認,這種稀有物種種群同伴間的安全感都把他麻痺過去了,他就那麼呆呆地望著埃德加,比平時那副充滿防禦姿態的樣子可愛多了,也不會提出什麼煩人的問題。
“1942年下半年,我在斯大林格勒,舉世聞名的斯大林格勒,你懂吧,羅傑。真不願和你提這種事兒,都2012年了,顯得我特別土,像個老古董一樣。”
埃德加頓了頓,“我在第62集團軍,負責醫療,給人做個手術什麼的。那個時候戰況激烈,死傷無數,哪怕一個工廠車間在一天之內也是幾易其主。每天切掉的胳膊腿啊,摘去的內臟哪,怕是能堆滿幾個肉鋪了。”
“十月中旬,我在跟部隊轉移的時候被流彈打中了。我是那兒最好的醫生了,卻被炸得血肉模糊。沒辦法,沒人管,每天都有幾千幾萬人死去,我自己就天天看著呢。我覺得要死了,死亡終於輪到我了,但是什麼事都沒發生。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和另一支部隊一起被德國人俘虜了。”
羅傑露出微弱的驚訝,似乎是最後那個名詞太過刺耳,他的表情彷彿在說:這也叫睡前故事?
“戰俘很少有活下來的,你的祖先很壞,一筆帶過吧。戰爭結束之後我費了很大力氣才得以回國。結果呢,政府要槍斃我,因為我當過俘虜,放他們媽的狗屁!我整個前半生都忠於蘇維埃政府,在血糊糊的戰地醫院裡一刻不停地工作,他們反倒要槍斃我?”
“我逃跑了,可一個人又能跑多遠?政府的間諜很快就追來了,”埃德加比了個開槍的手勢,“他們只會胡亂往人腦袋上胡亂射擊,再把屍體一扔。所以我活下來啦,不,是活過來了。不可思議吧,羅傑,對於你而言簡直比電影還荒謬的。可這件事是記在蘇維埃的檔案裡的,是活生生的歷史,不是我自己的記憶。這才是荒謬所在。”
“這麼說,你在第二次被殺之後忘記了1942年到1946年之間的事情,”羅傑閉上眼睛,想盡量在邏輯分析的掩護下享受對方的體溫,“然後去查了蘇聯政府的檔案,才知道自己死了兩次……真是折磨。”
“這多可怕啊,我需要一個解決的辦法。戰後整個世界都很蕭條,我用了很久才在美國取得了新的身份,斷斷續續地,進行研究。過了幾十年,你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