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已經報出了名諱,南宮靈卻已經忘了他應該對的臺詞——沒辦法,越客套越規矩的話越記不住,至於上次在快意堂,完全是因為那一番話可以有逗楚留香的機會才能記住的。只可惜他現在還沒有膽子去逗無花,楚留香和無花的區別就在於前者在沒觸到底線時可以隨意欺負,後者就算你沒欺負他一個不爽也要你吃不了兜著走……何況,對著便宜老爹這張臉,即使腦補著無花姣好的面目,南宮靈也還是……下不了口。
他上前躬身道:“前輩可否借路而行?晚輩有些要緊的事情必須上山。”
天楓十四郎並不說話。
楚留香拱手道:“天前輩不知為何端坐於此?”
這石樑下臨深壑,兩岸寬達十餘丈,任何人難以飛渡,坐在此處而如此穩當也必是藝高膽大之輩,楚留香倒是聽說過在東瀛有些忍者會透過很多臨界點的刺激來磨練己身,以求突破。
天楓十四郎冷冷道:“你叫我什麼?”
楚留香微笑道:“天前輩……”
天楓十四郎漠然道:“我姓天楓。”
楚留香一臉笑容,連南宮靈都無法辨別真假,真摯道:“晚輩見識短淺,不知天楓前輩何時能借個路?”
天楓十四郎獰笑道:“秋靈素是我的人!誰也休想上去見她!”
無花和秋靈素……這是多麼震驚世俗的一場姐弟戀,不,母子戀啊……天馬行空的南宮靈被自己的想象嚇了一跳,等他回過神來,兩人已經打上了。
銀光閃閃的飛環,幾點烏星循著規律飛舞,楚留香只是閃動身形,靈巧有若飛燕,身姿有若大鵬,高手相爭,時機只在一線,南宮靈細細瞧著他們的你來我往,聚精會神,努力和自己腦海中的武學一一印證。
楚留香頓住身形,微笑道:“忍術我已領教過了,還想領教你的必殺之劍。”
天楓十四郎一字字道:“你想瞧瞧我的‘迎風一刀斬’?”
陰雲四合,木葉蕭蕭,大地間充滿肅殺之意。
那奔騰的流水聲,也似越來越遠,甚至聽不見了,只聽得天楓十四郎與楚留香有節奏的呼吸,越來越重。
南宮靈也不覺緊張起來。
突然,兩隻木屐落入絕崖,久久才聽得“噗通”兩響,木屐落入水中,只因天楓十四郎移動的腳步將之踢下。
天楓十四郎已一步步逼了過來。
楚留香臉上已沁出了汗,天楓十四郎的臉卻一直如死人般毫無變化,他身形移動,刀鋒卻仍挺立著,甚至連刀尖都沒有一絲顫動。
不動則已,一動必殺。
他算準了楚留香的退路,算準了楚留香實已退無可退,避無可避,這一刀實是“必殺之劍”。
這一刀看來平平無奇,但劍道中之精華,臨敵時之智慧,世上所能容納之武功極限,實已全都包涵在這一刀之中。
天楓十四郎目光盡赤,滿身衣服也被他身體發出的真力鼓動得飄飛而起……南宮靈暗暗心驚,無花果然是天下少見的天才,以如此年齡,所學駁雜居然能樣樣精通,幾近頂峰。
但也只是幾近。
刀風過處,楚留香身子已倒下……他退無可退,避無可避,竟自石樑上縱身躍了下去。
天楓十四郎眼中還未來得及露出一絲笑意,電光火石之間,楚留香身形突又彈起。
他竟已算出了每一種可能發生的情況,早已算好了石樑下的退路,這翻身一倒,凌空一躍。不但正是輕功中登峰造極的身法,正也包含著他臨敵時之應變機智。
天楓十四郎已無餘力,楚留香身形撲下,他也是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只聽“錚”的一聲,刀鋒砍在石樑上,火星四激,楚留香卻已一把抓住了他的頭髮,長笑道:“閣下還想往哪裡……”
笑聲方起,突又頓住!
——楚留香手裡抓著的,竟只不過是一堆假髮,還有一張附在假髮上的蠟黃面具而已。
南宮靈趕到近前,只見天楓十四郎身子翻滾著直落而下,突然又是“錚”的一響,一根絲線,自他手中飛出,釘入了石壁。
他身子隨著絲線蕩了幾蕩,飄飄落了下去,竟是毫髮無傷,只見他在奔泉旁涉水而行,縱聲大笑道:“楚留香,你瞧這伊賀‘空蟬術’,是否妙絕天下?”
晨霧籠罩中,他的身形飄渺,笑聲未了,人卻已消失不見。若不是手中的易容道具,楚留香險些以為,這神秘的天楓十四郎只是一場夢境。
牡丹花下死
晨霧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