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愈是四下找尋不見採盈等人,江采蘋愈為心下隱隱不安,轉即看向跟在其後的御侍姑姑等人:“陛下呢?”
“回江梅妃,陛下正在早朝。”御侍姑姑不疾不徐的行了個微躬禮。
江采蘋深知,李隆基必是有口諭在先,御侍姑姑等人這才不敢多嘴,於是二話未說,即刻提步向興慶殿。在宮中為人僕奴,尤為不易,犯不上難為人,或使人難為情,與人方便才是與己方便。
李隆基的早朝,通常設在興慶宮的正殿——興慶殿,這點江采蘋同樣最為清楚不過。儘管頂多再有半個時辰左右,李隆基也該是時下朝回閣,但江采蘋已等不及,倘若未估猜錯,採盈、雲兒等四人,十之**是被李隆基遷怒,關押在何處。救人如救火,自是宜早不宜遲,哪怕晚上半步,指不準將釀成悲劇。
興慶殿中,李隆基正襟危坐於寶座之上,頭戴翼善冠,身穿絳紗袍,皇者之風,威嚴彰顯。只是,面色略帶絲絲疲倦之意。
李林甫、裴耀卿等朝臣分立於殿堂下方,人手各持一笏。此刻,李林甫正隻身站在最前方,上稟道:“啟稟陛下,南詔皮羅閣請求吾朝施以援軍,以擊敗邆賧詔顛之託、浪穹詔俟羅君、施浪詔傍羅顛、越析詔于贈、蒙帯���拗�攏�也恢�菹倫骱尉齠希俊�
李隆基長眉皺挑:“李愛卿呈遞的奏本,朕已看過。今日早朝,諸大臣可議一議南詔諫請援助一事。”
殿下眾臣即時交頭接耳,小聲嘈竊私語起來。片刻,李隆基將目光投向裴耀卿:“裴侍中有何見地?”
聞聖詢,裴耀卿立刻步上前一步:“回稟陛下,微臣愚拙,自以為南詔之所以請兵施以援手,不過是試圖早日兼併五詔罷了。”
裴耀卿所言入木三分,可謂一語道破玄機。南詔現下急不可耐地請求大唐援軍擊敗周邊五詔,無非是想趁熱打鐵。去年李隆基就已派御史嚴正誨協助南詔攻下石和城、石橋城,佔太和、襲大厘逐河蠻,之後又繼續兼併各詔,今年才一開春之際,皮羅閣再次派使者不遠千里之遙來長安城,一做進貢之詞,二者變相請軍,司馬昭之心,已然人人悉之。
但見李林甫從旁插接道:“陛下,時下六詔之中,尤以南詔實力強盛,皮羅閣欲求一統六詔,實則在情理之中,無可厚非。吾泱泱大國,鼎力支援南詔統一各部,可謂不無裨益。眼下,一來可減輕與吐蕃接壤的邊患,二來,待南詔一統六詔之時,大可對皮羅閣進爵賜名,屆時,六詔一統之時,便是吾朝旗開得勝,邊疆安平、擴充疆域之時。南詔歸附吾朝,修得交合,曾依附於吐蕃的周邊小國,見機必紛紛倒戈,吐蕃難以與吾朝邊將抗衡之,一舉收復之,自唾手可得。”
李林甫一席話剛言罷,朝臣中已是有附和者附議道:“陛下,李相言之在理。早年間,四夷凡有弗率者,吾朝無不利兵移之,蹶其牙,犁其庭而後巳。今下惟餘吐蕃、回鶻號雄強,為患久矣。助軍南詔統一六詔,實乃上上策,當可行之。”
前年從西都洛陽遷回東都長安之後,原宰相張九齡被罷官以來,李林甫就處處把持朝政,現今朝野臣子中,多數為李林甫籠絡者。當年,若非張九齡等人疾言上表說秋收時節遷都必定騷擾沿途百姓,有礙國計民生,而李林甫卻投李隆基所好,以減免賦稅之說,不止說動諸臣,更大獲李隆基歡心的話,而今的宰相之位,怕也輪不到李林甫來坐。對於李林甫掌權以來,妒賢嫉能杜絕言路的種種劣跡,李隆基自是有所耳聞,但關乎南詔請兵的事情上,李林甫這番說辭卻也算頗有見地。
君臣商討朝政時刻,只見小夏子從殿門外壓著碎步,由側疾步繞至殿上,朝伴駕在邊上的高力士暗遞了個眼神。高力士緩步於旁,小夏子對高力士附耳了幾句甚麼,高力士臉色遂變。示意小夏子退下後,高力士方獨自步至李隆基身側,極低聲稟報道:“陛下,江梅妃跪在殿外謁見。”
李隆基斜睨高力士,若有所思之餘,正色環目群臣:“南詔之事,容朕再行考量下。卿等倘無旁事,今日便到此退朝。”
諸臣不知究是因於何事,李隆基如此緊張,眼見李隆基語畢即走,遂叩首道:“陛下聖明。”
興慶殿殿門外,江采蘋跪於殿階上,這會兒心中同是心亂如麻。驚擾聖駕,擾亂朝堂,貽誤朝政的罪名,其可擔待不起。故,必需先行在此請罪為妙。
“愛妃”跨出殿門,抬頭就見江采蘋果是跪在門階處,李隆基趕忙攙扶向江采蘋,“愛妃這是作甚,何故跪於此?快些起身。身子還未痊癒,到底何事這般急切,非見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