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大操大辦的……”
後邊的話,沈鶯歌沒聽,她只聽到了前半截話。
謝瓚遇刺?
到現在還昏厥不醒?
沈鶯歌紅唇明顯地勾了起來,笑意深深。
哈,這不是好事嗎!
天大的好事!
他過得有多慘,她就活得有多快樂。
不行,她想馬上看看他的慘狀!
甫思及此,沈鶯歌的步履也漸漸輕快了起來,最初警惕焦灼的心情,也被揄揚取而代之。
不知是不是出於以冬的錯覺,聽到姑爺臥病不起,夫人似乎格外開心?
入了屋,沈鶯歌率先嗅到了一陣濃烈清鬱的中藥味兒,那裡頭的人,似乎病得不輕。
並且,外頭是溫煦的春日,但日光彷彿就照不進來,空氣冷森森的,沈鶯歌行進來,儼如走入一座冰窖子。
曹嬤嬤扶著她在拔布床床榻邊告座,沈鶯歌目光淡淡下挪,看到了一角緋色官袍,袍袖之下延伸出一截冷白消瘦的手,冷如霜雪,沒有什麼血色。
謝瓚就躺在她的身邊。
沈鶯歌倒吸了一口冷氣,全身血液悄然翻滾,她很想放肆地嘲笑他一番,說上一聲:“謝瓚,你也有今天。”
但,理智將她仇恨泥沼拽回了當下。
她必須掂量自己此刻的身份,做出符合原身的反應。
原身是個極年輕的小娘子,涉世不深,傳統保守,有著對愛情的憧憬,對素未謀面的郎君的好奇與期盼,自然也有嫁入深宅大院的恐懼與彷徨。
對原身而言,郎君是她的天,如果郎君身負重傷昏厥不醒,她大抵會——
沈鶯歌鼻尖一澀,頓時別過臉,啜泣了起來。
她哭聲很輕,梨花帶雨的,朦朧濡溼的小臉被橘橙燈火所籠罩,顯出了幾分嬌俏與穠纖,讓所有人觀之無不動容憐憫。
沈鶯歌飲泣道:“夫君,你可要快些好起來,若這般一直躺著,我就跟你一塊兒殉情!”
曹嬤嬤眼底閃過一抹訝然。
她對沈鶯歌一直抱有強烈的惕心,但這番言辭,幾乎打消了她前面的疑慮。
沈氏大抵是愛慘了家主,對家主情根深種,抱著殉情的決心嫁給他,所以,行事方面才這般無畏。
曹嬤嬤默默放鬆警惕,安撫道:“少夫人毋須憂慮,每日皆有宮中御醫來為家主診脈相治,指不定感受到少夫人的思切之心,家主的傷勢這幾日就好轉呢。”
沈鶯歌掩著繡帕,象徵性地掉了幾滴淚,心下卻在冷哂。
她對他只有恨,她一心盼著他不得好死呢。
曹嬤嬤安排好長汀院裡的人事用度,就回榮秋堂稟事去了。
人一走,沈鶯歌收住了淚,淡聲吩咐:“以冬。”
“奴婢在。”
“我餓了,讓堂廚準備一碗桂花藕粉、一盅四寶燒鱸魚、一碟鹽漬葡萄乾、一碗蟹釀橙還有一碗碎金飯。”
沈鶯歌看著一臉懵的以冬:“我說明白了嗎?”
以冬的確是很懵,完全跟不上夫人的行事邏輯。
夫人看起來很難過,但又不顯得難過,入府後的第一道指令不是去尋御醫問問家主的身心情狀,而是先顧著吃飯。
以冬雖然愕訝,但還是規規矩矩照做了。
偌大的寢屋裡,只剩下了兩人。
沈鶯歌的視線從謝瓚的手,一路上挪,落在了他的面容。
三年過去了,謝瓚的長相沒有太多變化,五官澹泊,雙眸輪廓狹長,眉眼透著生人勿進的懨冷,烏案上的橘橙燈火倒在無形之間軟化了他銳冷的弧度,讓他平添了一絲罕見的溫和。
圓領緋袍,腰束黑金犀帶,縱使不良於行,這人舉手投足間,天然一段風雅貴氣。
明明上輩子說過,要與他不復相見,要與他斷得乾乾淨淨,可到了今世,她的人生還是跟他綁在一起,他又壓了她一頭,她永遠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慘死前,她放下了謝瓚,如今再望他,已然沒了少女時期的情動與歡喜。
剩下的,唯有滔天殺念。
沈鶯歌緩緩朝著男人俯身近前,濃密柔軟的烏黑髮絲垂落下來,覆在了他的眼瞼和麵頰處,慢條斯理地撩蹭,如情人之間的繾綣纏綿。
但下一息,一隻纖纖素手鉗住了謝瓚的脖頸,虎口一緊,手指力道慢慢收緊。
沈鶯歌俯近他的耳屏,輕聲呢喃:
“你賜死我前,掐著我腳踝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