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的六月天裡,詩人帶著他的新婚妻子,沿著綠樹成蔭的河岸,一路來到隱藏著索爾格水源的巨穴。當地的風景,著實雄偉壯麗,令人望而生畏,對於喜歡幻想的浪漫旅人,來此必感無憾;再想到一代宮廷情聖佩特拉克曾經住在此處,摯忱地戀念著情人,驚恐地得知情人身染疫病而死,那勢必又將平添不少令人難忘的印象。
經過烘曬的河岸,現在走起來頗為滑溜,而那位從北部來的旅人,若想穿過眾多遊客、吠個不停的法國狗、戲水的孩子、賣棉花糖的小販,同時又得飽受當地醜陋的紀念品以及大量產製的手工藝品的糾纏,想來勢必得吃不少苦頭。由於水壩與導管的緣故,這條河現在十分平靜,雖然遊覽手冊上說,這條河時會漲起,把巨穴和附近的鄉村完全淹沒。文學性的朝聖之旅理當持續地進行下去:那如夢似幻般的綠水與怒石想必使他受惠良多,而這般景觀在我們這兩位旅人到此一遊之後,本質上並未有過太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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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節:第六章 我的青春年少(11)
在巨穴裡,由於地下水大量灌入,以及自沃克呂茲高原、馮杜克斯峰石邊,亦即彼特拉克筆下的風之山彙集而來的雨水,水位迅即高漲而起,正如魯道夫在某封信中所說的那樣。一眼望見此般壯闊的水流,柯特律治筆下的神聖之河,想必在他心中冉冉浮現,或許,因著佩特拉克的緣故,他也想起了繆斯女神之泉,畢竟彼特拉克是他十分敬愛的一位詩人,而且一致認為,他所寫的安伯勒組詩乃深深受到其為勞拉所寫的十四行詩的影響。巨穴的四周長滿無花果樹以及奇異的樹根,在巨穴前方,則有幾座白色的岩石自激猛的水面高高聳出,流動不已的水草在水面上蔓成厚厚一片綠茵,而這幅景象,想必曾是英國畫家米雷斯,又或是霍曼·亨特筆下極佳的素材。愛倫曾就這般美景說了些話,她說:“澄亮、清新、甜美之水。”艾許則以優雅的姿態,深情款款地抱起他新婚的妻子,帶著她穿越河水,然後像是來到御座之前,將她輕放在河中白色的石面上,使她看起來宛如御統水世界的美人魚或水仙子。我們大可想象得到,她就坐在那裡,頭戴軟帽,靦腆地帶著微笑,雙手拎著裙子,以免裙裾沾溼,而魯道夫則與佩特拉克截然不同,他雙眼凝視著這位屬之於他的淑女,這位他自許久以前就心儀不已的女子,歷經繁複的障礙與困難,走了多年的情路,一如古時那位居住此處的詩人,十六年來始終如一地為著毫無希望的愛戀奉獻自己。
在艾許那個年代,許多人對彼特拉克的看法都和艾許不一樣,尤其是詩人之父蓋布里歐·羅塞提教授。艾許個人始終堅信,佩特拉克筆下的勞拉,以及但丁筆下的比厄特麗斯,還有費娥梅達、塞爾維吉亞等其他許多柏拉圖式宮廷情事的戀人,都是真有其人,而且她們被深深地愛戀,在有生之年依然貞潔高雅;同時,他也認為,這些情事絕不是寫來諷喻義大利的政治或是教會主宰的政治體制,而且,它們也絕非創作者自身靈性的寄寓。彼特拉克於一三二七年在法國亞維儂遇見勞拉,當下即為之傾倒,從此始終如一地深愛著她,儘管她堅守著對丈夫的忠貞。艾許在給拉斯金的信中憤慨地表示,諸如此般將之抽離,說成是一則則寓言,又說它們並非真實地出自於“人類那具體呈現了純真,以及自願墜入地獄的生命力的靈魂,一一散發而出的熱情”,實在是大大誤解了詩的想象以及愛的本質。他還說道,他自己的詩文,無論初始或是終端,乃皆取決於“此般具體呈現的真理,此般不曾重複出現的獨特的生命”。
對於彼特拉克的深情,他深有同感,由此來看,難怪即便愛倫·貝斯特父女倆基於基督信仰而表現出所謂的踟躕或奇異的行徑,他也依然願意如此無怨無悔地等候。在他們相識之初,愛倫還是一個虔誠信奉宗教的高傲女孩,依據她的家人以及艾許本人的說法,她是個脆弱而纖細的美麗女孩。如我之前所說,這位首席牧師一直很擔心艾許是否能夠贍養妻子,另外,再加上愛倫自身的信仰,她對《北歐眾神之浴火重生》中的懷疑論一直十分苦惱。由他們交往期間所留下來的信件可看出,愛倫對他的態度並不是輕佻地調笑,不過儘管如此,她的情感依然未深受約束。可惜的是,這些信現存已不多,毋庸置疑,這都是因為愛倫的妹妹佩欣斯在她死後擅作主張處理的結果。不過,在她將自己交給魯道夫之前,當她看著自己的妹妹———佩欣斯和費斯,都有了幸福美滿的歸宿,而自己卻仍在閨中待嫁,那處境想來一定十分難堪。
這些事情讓我們不得不面對這位戀愛中的熱情詩人的感情問題,究竟,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