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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不欣喜若狂,更無受寵若驚之感,他平靜且平淡,富貴於我若浮雲。這世界沒有我春天照樣會來到。兩天後,他離開了人世。艾森豪威爾前來弔唁時說:“我與陳納德將軍在第二次大戰時雖在不同的戰場作戰,但我對他的成就、他的品德無時不表示景仰。”參謀總長在唁電中稱:“陳納德是美國空軍領袖,是美國青年的好表率。”英國蒙巴頓元帥的唁電中不無嘆惜地指出:“陳納德將軍的事功與偉業一直沒有得到應得的獎賞。”陳納德的一生有是有非,但是,他的天下畢竟是打出來的,不那麼容易被歲月磨蝕掉。

第三天,在相對平靜中度過。每天陳香梅都能收到許多的來自世界各地的慰問信,有熟悉的朋友,更有素昧不是生的陌生人。人未死而世人已知,難能可貴。陳納德最關心的是飛虎隊的“孩子們”的近況,陳香梅總是先挑出“孩子們”的信讀給他聽,讀著讀著,她會哽咽出不了聲,將軍的枯瘦的大手便握住子她的手,她知道,他在說:“不要流淚。”她給飛虎隊協會的朋友們寫信,她相信大夫們一致公認的硬漢陳納德會勇敢地戰勝病魔,8月將在舊金山舉行的飛虎年會上相聚。她的筆在信箋上滯住了,硬漢的8月在哪裡?

第四天,是星期天。陳納德分外神清氣爽,醫生同意他會見客人。民航公司的副董事長道爾專程從華盛頓飛來看望了他,將軍的女秘書多琳前來請他處理了一些書信檔案,她前前後後在他身邊工作已十幾年了。將軍的長大成人的子女們都來探望他,他的眼中流淌出罕見的滿足與閒適。陳香梅去到天主教堂望彌撒,她跪在蒲團上默默祈禱,三分僥倖七分絕望!該完的事他都完了,生命莫非真的該打上句號了?!她回到醫院時,將軍的老友諾伊夫婦正在探望陳納德,香梅隱約知道,將軍已託付諾伊和葛柯倫日後照顧她和女兒們。誰說:“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分明是“生人作死別,恨恨那可論”!熱心的諾伊夫婦執意邀香梅一塊出去吃中飯,他們看小香梅實在是太憔悴了。香梅不想去,陳納德慈祥地看著她,沙啞地說:“你去吧,散散心。”她只有從命。星期天的法國菜館,熱鬧似過節,可是她失魂落魄,無心品嚐一道道名菜,她只是下意識地吸吮著薄荷冷飲,冷到了心裡,而額上卻沁出密密集集的汗珠!她顧不及禮貌周到了,她衝動地站了起來:“對不起,我想我該回醫院了。”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諾伊老人不放心地將她送上車:“你沒事吧?”她沒事,可她擔心病床上的他。

下午的醫院,沒有查病房的忙碌,便顯得格外靜謐,她緊張地推開虛掩的房門———虛驚一場。

微風輕拂著白喬其紗窗幔,室內飄蕩著茉莉花的清香。一隻鍾嘀嗒嘀嗒嘀嗒走著,指示著三點。將軍像是還沒醒來,安詳地躺著。她放下心來,躡手躡腳走向床前。他睜開了雙眼,他本就沒睡著,還是太熟悉她的氣息?她說:“親愛的,我回來了。”他的目光霎時異樣地光亮,他突然坐了起來,熱烈地伸出雙手,她幾乎撲過去握住他的雙手時,他喊出了清晰的話語:“親愛的,讓我們說再見吧———”大口大口的鮮血湧了出來,她的思維凝固了!奧克斯納博士和五六個醫生護士急急地跑進來搶救,可是,他的生命已經打上了句號。到處是一攤攤鮮豔奪目的血和無數猩紅的血點子,像是一團團火在噼裡剝落燃燒著,生命,就是燃燒!

奧克斯納博士沉痛又困惑地對她說:“我真沒想到,他會去得這麼快。”

他去了!她這才醒悟過來,她渾身顫抖,她撲向他,一遍遍喊著他:“克萊爾———克萊爾———”她不相信他會離她而支她不能沒有他1

她沒有呼天搶地哭嚎,她請求讓她再單獨和他待一會兒。她跪在他的身邊,握著他的尚有餘溫仍舊柔軟的大手,可是,他已無力與她緊緊相握!

天上人間(6)

從今往後,她又是一個人行路。哦,不,還有他與她的骨肉———一對才###歲的女兒,行路難。溼熱的淚水這才湧了出來,流到嘴角,分外鹹澀。

不要流淚。

可她做不到。

·42·

“將軍一去,大樹飄零;壯士不還,寒風蕭瑟!”

沒有了大樹,如何遮擋風雨烈日?沒有了將軍,她的生命中怎麼再會有春天?

33歲就成了新寡的她,心在泣血。

卻只有追思,絕無追悔。

不要說:“少伴老,難到老”,不要嘆11年的夫妻歲月太短暫,將軍給予她的愛,給予她的天空和家園,怕是別的女人縱有幾輩子也無法擁有的,而她,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