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醒的。
察覺臂彎中女子的微小動作,他也垂眸來望她。
兩人就此對視在一起,帶著些許默契,還有些許無法忽略的無奈,濃濃的,深長的無奈。
“不睡了嗎?”北堂烈見這人兒睜大了眼睛放肆望自己,便問她道。
無憂把貼著他胸口的腦袋搖了搖,“我在想,若到了那天,真的無法再逃了,該怎麼辦呢?”
逃無可逃的時候,該怎麼辦呢?
男子的深眸中似有輕顫,而後有化不開的陰雲匯聚了起來,迅速的遮擋了那對曜眸的光彩。
他只將攬著她的那隻早已麻了的手臂,往自己身上再收緊了些,屏息,“父皇給我三個月的期限,攻破西邏,待那一日,中土之北,只得朝炎與蚩尤。”
貪婪的人心,是沒有盡頭的深淵,他是那個給與他生命的男人的棋子。
是否要爭鬥到這片偌大的疆土之上,僅剩下一位王者,戰爭,才會真正的停止?
“無憂。”
北堂烈閉上眼,彷彿在心中描繪著另一種美好的可能。
“我忽然有些後悔,那日應該不顧一切,帶你逃。”
如今此時,悔不及。
為你造一個太平盛世
倘若那日,不顧一切,他帶她逃離這殺戮,拋下過往的所有,是否能尋到真正的世外桃源,彼此廝守,平平淡淡的終了此生?
也許,那也不過是也許。
如今戰火紛飛,只得一個月的期限,無法打下西邏,不止蓮太妃,就是北堂琰的母妃納蘭氏,包括蘇璟晨等人都會毒發身亡!
到那時,假死的先皇再現身於人前,整個朝炎任由他顛覆。
就算在此期限內,鐵蹄踏平了西邏,接下來,北堂振又會逼迫自己的兒子做選擇—辶—
是南下攻打新夏,還是對蚩尤拔劍相向?
一統天下,真的那麼重要嗎?
沸※
正午的西邏大漠,烈日高照,肉眼可見的熱浪在空氣中翻湧,被焦烤的黃沙彷彿隨時都可能灼燒起來。
雄鷹在高空盤旋,尋找,獵食,發生戰事的地方,總會留下很多屍體。
可已經過去數日了,不聞戰火聲,更不見腥紅的顏色將這片土地浸染,朝炎大軍彷彿圍著一座空城,不得入內之法。
站在蜿蜒寬闊的黎河邊,無憂用手捧起清澈的河水,清洗臉龐。
前些日子來時還不覺得有多熱,等真正到了大漠上來,才全然體會了窒悶和焦烤的難耐。
若不得這條河域貫穿西邏,恐怕這個國家早就不攻自亡了。
略微將臉頰和頸項上的汗漬清理過後,她蹲在原地,視線順著黎河,向那沙漠中的明珠看去。
西邏第二大城華都,是一座建在火海中的城池,厚重的白色城牆,高高的聳立,將城中的所有完全包裹在其中。
巨大的城門是唯一的入口,而那三座鐵鎖吊橋,早已在朝炎大軍來的前一日被生生斬斷。
百丈寬的河道,是天然的防禦,這座城彷彿被賦予了生命,一旦有外來者入侵,就會毫不留情的將他們吞噬。
今早起身,無憂第一次看見被冰封計程車兵。
那是從內到外被完全凍僵,連帶外面的身軀都覆上一層薄冰,到了白晝,不如夜晚那般冷了,再稍一觸碰被凍住的屍身,就會碎化成一灘血水。
軍中已經因此引起不小的恐慌,不知那西邏人到底從哪裡出來夜襲,甚至懷疑那座城中住的全是鬼魂!
如若不然,為何無往不利的火戰弩到了這裡會無法運作?
想要橫跨黎河計程車兵全被捲入其中,連屍體都未曾浮上來。
已經過去太多天了,如此詭異的戰場,是許多人生平第一次遭遇。
無憂看著那遠處的城,思緒陷得很深……
身後,隨著男子的行進,他身上的鎧甲互相摩擦,發出碰撞的聲音,走到她身側,北堂烈便停了下來。
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