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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棠 第71節

葉亭宴面上神色一僵。

渴望如此強烈,燒到?此時,剩的卻是近鄉情怯的顫慄。

裴郗硬著頭皮繼續道:“我知?曉,公子千叮嚀萬囑咐,不?許旁人?、尤其是不?許她進去,周、柏二位先生也反覆告知?過我,可我實在不忍看你二人如此自?苦,殿下,她心中是有你的!”

葉亭宴攥著手邊用以矇眼的緞帶,反覆摩挲,既未開?口斥責,也沒有如往常一般輕笑安撫,裴郗抿著嘴唇,繼續道:“或許是我多此一舉,她進去之後也窺不破房中的玄機……”

“她只要進去過,一定會知道的。”葉亭宴終於開口,聲音壓得很?低,“無妨,錯之,此事你並未做錯,正巧我也在想?,怎麼才能對?她開?口,如今卻是不必了……”

他忽然揚聲喝停了馬車。

“你先回去,請她出來與我相見罷……天□□暮,宋瀾在我出宮前勉力入睡,只消避開?官道便好。”

他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慢,反覆思索過一般。

裴郗便問:“公子欲與她在何處相見?”

葉亭宴眼睫一顫,開?口答道:“汀花臺。”

“汀花臺上、金像之下,你去請她,我……等她來。”

第80章 暗室一燈(四)

如今汀花臺由金天衛所守,幾?乎被皇城中人遺忘,相約此處,看似有?險,實則不然。畢竟在落薇做皇后時就?少上汀花臺,況宋瀾不知金天衛早已認下了舊主,只覺得有?他們?把守,便不需再派暗衛盯梢。

汀花臺原本便設在汴河偏僻之處,遠離豐樂樓周遭的繁華地?帶,當年上元夜後,此處被改為祭臺,原本還常有?人前來拜祭,後來宋瀾託修葺之?名,封鎖了半年之?久,漸漸地便也寥寂無聲了。

只要將汀花臺周遭的燈滅去,在此處殺人滅口,都不會為汴河繁華處所覺。

葉亭宴站在那尊冰冷的金像之?下,負手看著汴河盡頭?將落的夕陽。

入秋以來,天色比從前短了許多,夕陽西下的時辰也逐漸早了,晚霞的餘暉將整條汴河染成淺金色,豐樂樓下有?花船一飄一蕩——滿城的繁華盡在那處,而此處闃寂無聲。

汀花臺前的蒹葭橋像是一條分界,將河流分隔成了地?獄和人間兩?端。

晚霞帶著餘熱,照在他的眼皮上,不知是不是凝視太陽太久的緣故,這雙眼睛又開始隱隱作痛,不自知的眼淚濡溼了睫毛。

這座金像塑的是昔年承明皇太子執劍祭天時的模樣,宋瀾作出百般懷戀的姿態,於是工匠極為用心,一點一滴地?雕琢。

葉亭宴抬頭?看去,見那金像丰神俊朗、光彩照人,仿若天神下凡,渾然不知人間有?何愁事。

隨後他低下頭?,看向臺下平靜的水面。

今日無風,河上波瀾無驚,他瞧見了自己模糊的影子。

他已脫了出宮時的緋紅官袍,換了一身粉紗長袍,中衣是柳芽新出的淺碧色,那碧色很?淺很?淺,幾?近白色,可終歸不是白色。

——他也只好穿些愛人曾經喜愛的顏色,做一些含蓄的討好。

太陽剛剛沒入遠處的長河當中,金色被卷挾而去,留下一種昏沉的藍,這時,他忽然聽見腳步聲,瞬間便感覺自己的手心中滲出了一層黏膩的汗水。

葉亭宴強迫著自己轉過身來。

昏藍天色恰好足以使他看清來人的臉,落薇摘了斗笠,他這才發?現她已卸去了面上所有?的易容,素面朝天,一襲白衣,連唇紅都不曾點。

金天衛中無人不認得她,躬身將她放了進來。

葉亭宴死死地?看著她,他本以為自己會不敢看她的,誰料此刻他完全捨不得移開目光——初見時她就?是這副模樣,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幾乎完全不曾變過。

而他至今都要頂著這張假面相對。

落薇走到他的近前,抬頭?看向那座金像。

她從前不敢來這個地?方,這座金像塑得栩栩如生,飄拂的衣帶、飛揚的眼角,劍尖上還有一朵挑落的棠花,近鄉情更?怯,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然後她低下頭,看向面前之?人。

葉亭宴穿了粉色——從前她還好奇過對方為何愛穿粉色,此時一切昭然若揭。她伸出手指去撫摸那泛著浮光的粉色薄紗,順勢抓住了他的衣袖,葉亭宴輕輕抬起手臂,握住了滑落到他掌心的手。

落薇盯著二?人交握的手,胸腔瀰漫上一股酸澀之?意,面上卻裝作若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