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算回來了!”
男人之間的感情向來不必用矯情的語言來表達,只一個尋常的擁抱便可說明一切,那是這些日子以來數之不盡的擔心和著急,也是心頭落下一塊大石之後的輕鬆和坦然。
“是,我回來了。”薄湛又跟霍驍頂了頂拳頭,淡笑著致謝,“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有勞你照顧他們了。”
霍驍挑眉道:“一句話就完了啊?想得美,晚上怎麼著也得喝幾杯!”
薄湛一陣朗笑,溫潤的嗓音迴盪在院子裡,驚走彎彎垂柳上的幾隻鳥雀,“好,今晚不醉不歸!”
華燈初上之時,後院裡架起了一口鴛鴦銅鍋,紅的白的都咕咚咕咚地冒著泡,熱氣漫過眼前,嫋嫋升入雲霄,將那微涼的皎月也攪得生滾了起來。
火鍋素來是冬天吃才舒爽,一邊賞著鵝毛飛絮一邊品嚐炙燙可口的菜餚,可謂冰火兩重天的享受,再蘸上鮮辣的紅油,佐一壺新醅菊酒,簡直酣暢至極。所幸山中夏夜沁涼無比,倒也與這銀炭紅爐相襯得很,於是四人便圍坐在桌前痛快地享用起來。
湯是用山雞和野菌熬製的,鮮香襲人,挾一片羊肉放進去,淡黃色的汁水瞬間將其淹沒,再出來時已裹上一層油亮的外衣,閃著誘人的光澤。衛茉自懷孕以來就碰不得這些羶物了,今兒個卻是胃口大開,蘸著辣油吃得甚是歡暢,薄湛瞧著愉快,不免與霍驍多喝了幾杯。
“上次咱們在一起吃火鍋還是兩三年前吧?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霍驍長聲感嘆著,仰頭喝下一杯酒,那邊的薄湛沒接話也沒舉杯,星眸閃爍了一下,面色有細微的不自然,但很快又隱去,王姝察覺到了,暗中給了霍驍一柺子,他茫然片刻,旋即恍然大悟。
“啊,我想起來了,那次是某人主動登門拜訪,說自個兒的心上人要嫁給別人了,他心都碎了,於是提著兩罈子花間釀來找我一醉方休……”
“一桌子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薄湛打斷了霍驍的話,還瞪了他一眼,卻半點兒都沒往衛茉那邊看,耳畔忽然傳來擱箸的聲音,隨後一雙玉臂纏上了他的胳膊。
“相公,驍哥說的是真的?”
薄湛避而不答,抽出手臂把軟乎乎的嬌軀扳正,又挾了好些菜放在她碗裡,道:“問東問西的做什麼?好生吃飯。”
霍驍看熱鬧不嫌事大,把衛茉不知道的事都一籮筐地倒了出來。
“當然是真的了,後來你定下婚約之後就匆匆趕回了邊關,他仍是心心念念,便接了公差上北方視察去了,好不容易到了你的瞿陵關,你卻去戍所巡視去了,讓梁東接待的他,你難道不記得了麼?”
衛茉怔了怔,嬌容緩緩浮現出一絲瞭然。
原來是他!
當時兵部傳來訊息,說皇帝委派了官員過來視察邊防,當時戍所那邊正好出了些事,她急著過去解決便將此事拋到了腦後,當她回來之時薄湛已經走了,差事也全都辦好了,她只顧著讚歎梁東能幹,卻忘了去想究竟是何人才會容忍她這個守關主將面都不露的行為,如今想來,也只有薄湛才會這般慣著她。
腦子裡豁然貫通了,心也雀躍了起來,衛茉倒了半杯果漿,淺笑著向薄湛舉杯:“從前不懂事,讓相公操心了。”
說罷,她揚起白皙的頸子一飲而盡,再望向薄湛時,鳳眸中閃起了星星點點的銀芒,如湖波漣漪,明亮動人。
薄湛看著她,俊顏飄過三分悅色,略一抬手,默默飲完了杯中酒。
在旁註視著這一幕的王姝不禁喟嘆,命運真是難以預料,誰能猜得到這兩個原本已經越走越遠的人竟會以這種方式相守在一起呢?從前他們各安一方,即使男才女貌,卻難有交集,後來衛茉經歷了生死,薄湛恰好伸來遮風擋雨的羽翼,從此一切都開始契合,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命中註定。
不管怎麼說,她和霍驍都是最樂見其成的人,也很慶幸這條艱辛的路終於要走到頭了。
竹臺上的銅鍋仍在沸騰著,四人把酒言歡,笑語喧闐,月色溫柔,溢滿了每個角落,牆角那棵桂花樹不知何時開了花,乘著徐徐夜風送來了清香。
如果沒有守衛叩響院門的話,這應該是個美妙的夜晚。
“侯爺,煦城那邊傳來了急報。”
薄湛俊朗的眉眼微微一沉,揚聲道:“進來說話。”
聞言,守衛推開了院門,邁著軍步走到薄湛面前,躬身遞上了一封信件,薄湛瞥過那上面的瘦金字型,知道是雲懷親筆所書,二話不說就拆開了,看完之後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