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還有一個醒目的雷紋,雷紋……
趙老道曾以很不屑的語氣說起七難額頭上的雷紋。七難拜師時為示真誠,將自己身世遭遇合盤托出,他當和尚時受不得清規戒律,喝酒吃肉,偷雞摸狗,一日偷喝廟子裡的香油,被主持的木魚砸中額頭,留下了一個傷疤。
趙老道找人把這傷疤刺成了雷紋,想以此提醒七難,舊日之惡當為心賊,時時警醒自己,不要鬆懈對大道的追索。卻沒想到,這反成了七難炫耀自己有非凡之能的標誌。
“七難!?”
王衝下意識地出口喚道,那道人猛然停步,怔忪地左右掃視,似乎以為自己出了幻聽。
“七難!”
這怕是天意吧,正要放棄時,他卻送上了門,王衝再一聲喚,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道人眼中的焦距終於落到了王衝身上,接著他的表現,讓人大吃一驚。
撩起袍擺,這道人撒腿就跑,像是隻兔子,屁股後面正有虎狼追著。
“哪裡跑!”
王衝一聲怒喝,拔腿就追。他倒不意外,趙老道託他找七難是為什麼,不是討伐此人叛出師門,而是追回七難偷去的《五雷真經》。
第一百五十章道法相爭遇七仙
事發突然,加上道人自己先跑了,護衛他的緋衣隨從沒一個反應過來,直到高壯如牛的漢子和男扮女裝的侍女要跟上去,隨從們才醒轉,一些人攔住他們,一些人尾追而去。
道人一頭撞開又一道護衛線,朝裡院狂奔而去,王衝也沒把那些大呼小叫的護衛當回事,緊追不捨。比跑步?哼哼,你這是自尋死路。
兩人一前一後奔進裡院,這是座更為靜雅的院落,小橋流水,庭榭曲折,梅影憧憧,院中倚著水潭是座假山,假山之上的亭臺笑語盈盈,多是銀鈴般的童稚之聲。
亭臺中,身著道裝的俊雅中年人撫須微笑著,七個粉妝玉琢的女孩就圍在他身邊。女孩們小的六七歲,大的十歲出頭,裹著連帽皮裘,白絨與瑩玉般的臉頰相映,笑顏如梅蘭般綻放,染出片片暈紅。
“能開屏的孔雀都是公的,母的反而是短尾,春天時,把兩隻公的放在一起,再放只母的,兩隻公的就會拼了老命地開屏,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其他時候,孔雀受驚時也會開屏,不過禽園裡的孔雀已經養熟了,不管怎麼驚嚇,它都知道沒事,也就懶得開屏。”
另一箇中年人正繪聲繪色地給女孩們講著奇聞異事,此人雖也身著道袍,但頜下無須,嗓音陰柔,掂著拂塵躬著背,半點也沒道士的味道,更像個宦官。
女孩們嘰嘰喳喳議論起來,都說大理國新貢來的孔雀應該還沒養熟,卻還是不開屏。那宦官解釋說。從大理國到汴梁,路途萬里。人都要累個半死,何況禽獸。加之水土不服,自然沒力氣開屏。讓禽園好好調養,等到春天,該能看到。
七個女孩中就數最大和最小兩個最搶眼,大的掩嘴輕笑著,已開始脫去稚氣,隱露沉靜恬美風華。小的彎月眉大眼睛,櫻桃小口再勾起一輪半月,份外惹人憐愛。
小的脆聲道:“禽園把孔雀當牛羊一樣圈著養。太可憐了,寧願不看它開屏,也不要它這麼受罪。”
宦官腰再彎一分,笑道:“待萬歲山造好了,就能放禽獸在山野間,讓它們自由自在過日子,那時再看它開屏,就是自然而發了。”
女孩們雀躍不已,又問起萬歲山什麼時候造好。俊雅中年呵呵笑道:“快了,快了,你們嫁人前一定會造好。”
除了最大那個低頭扭腳尖,其他女孩都笑個不停。中年人看向最小那個。憐愛地道:“嬛嬛既然可憐孔雀,就讓禽園放著養吧。”
小女孩歡喜得跳了起來,朝中年作了一福。奶聲奶氣地道:“謝謝……爹爹!”
中年人眯著眼,連連點頭:“今日我只是你們的爹爹。誰要叫錯了,爹爹可要罰的。哈哈……”
亭臺角落裡還立著兩個道袍老者,一個依舊無須,聽著中年人笑聲爽朗,抹了抹眼角,不知在慨嘆什麼。另一個則朝門口探頭探腦,似乎因等著誰而心焦不已。
笑聲被腳步聲和叱喝聲打斷,從亭臺居高臨下看去,就見一個道人惶急奔入,後面追著一人,再後面是大群護衛一邊喝罵一邊追趕。
“護……護駕!”
“莫亂,班直都沒這麼喊,先看看是怎麼回事。”
說故事的宦官惶急地招呼著,中年人搖頭喝止了他。
“那就是林靈噩,他這是……追著他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