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堅持, 沒有強迫, 他坐在地上, 焦春水也坐在了地面上,鍥而不捨地數著星星。山裡的夜晚有些冷。早晚溫差比較大, 在室外待了一會兒之後,焦誓覺察到了溫度的變化, 就說:“春水,變冷了,我們進屋子裡吧,該洗澡睡覺了。”“爸爸,幾點了?”“八點半了。”焦春水對何春生說:“何叔叔,八點半我要洗澡了!”“那我們回去吧。”何春生家裡沒有小孩沐浴用的大盆子,何春生洗了一個新的木桶給焦誓——那個桶本來打算用於浸泡靛藍,但買來之後就沒有啟用過。焦春水站在桶裡洗澡,新奇得很,高興地玩水。焦誓想著將來她大一點了,也是自己帶著她,幫她洗澡,終歸不方便,就考慮什麼時候教會她自己使用花灑洗澡。焦春水洗好澡打算睡覺了,雖然是在陌生的地方,臨睡前聽爸爸講完故事,照舊要把焦誓趕出房間。何春生在廳裡泡了一壺花茶,焦誓坐在他對面,他給焦誓斟了一杯茶。焦誓知道攤牌的時間已經到了,兩人沉默地喝著茶,誰都沒有先開口。焦誓放下茶杯,終於將千思萬想的一句話問出口了:“何春生,你有物件嗎?”何春生也放下杯子,笑著說:“怎麼,我回答沒有,你想幫我介紹?”焦誓看著何春生,何春生也看著焦誓,何春生的笑雖然掛在嘴角,卻不那麼像真心在笑,他說:“你明知故問。”焦誓有些狼狽地低下頭,問:“那你想怎麼樣?”“你認為我想做什麼?”何春生已經完全不笑了。“你這麼多年,沒遇見合適的人嗎?”焦誓的指尖都發抖了。“我不需要合適的人。”何春生說。焦誓實在不好腆著臉問下去,他起身要走,何春生卻一把拉住了他,把他擁進懷裡。“放開我。”焦誓說著,可是卻全無反抗,只是哀求地看著何春生。“你需要我嗎?”何春生看著焦誓的眼睛。焦誓轉開視線,不敢和他對視。何春生放在他腰上的手箍緊了,焦誓只覺得連氣都出不了了。“何春生,你別逼我。”他的言語微弱,聽在自己的耳中都那麼可恥,“我結婚了……”“是嗎?”何春生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謊言,“你告訴我,你的太太懷了別人的孩子。”焦誓臉上的血色消失了,過了一會兒,似乎是自暴自棄了,說:“你說得沒錯,我今天去辦離婚手續了。”“然後呢?”何春生問他,“你為什麼說我總是在親你?”看著焦誓震驚的表情,何春生低下頭,輕輕吻住了他。焦誓沒有掙扎,也沒有回應,一吻結束後,焦誓卻茫然地說:“對不起,對不起,何春生。”“你哪裡對不起我,說出來。”何春生見他的表情,覺得不太妙,心沉了下去。“我哪裡都對不起你,何春生。”焦誓低下頭,似乎下了什麼決心,再抬起頭時,他主動地碰了碰何春生的嘴唇。焦誓主動地吻著何春生,可是何春生卻越來越心驚了,他要的不是這個。“何春生,你想做什麼都可以。”焦誓對他說,“對不起,可我配不上你。”何春生抱著焦誓,看著眼淚從他的眼角湧出來,看著他摘下眼鏡丟在一旁,看著他接近自己,用顫抖的嘴唇吻著自己,嘴角全是鹹澀。何春生任由他吻著自己,任由他道歉,直到嘴裡嚐到了一絲血腥味。焦誓的嘴角流血了。何春生吻回了他,輕輕舔著他的傷口,焦誓卻一把推開了他,說:“快去漱口,快點,我有乙肝。”何春生沒有理會他,把他攬在懷中,繼續親吻。嘴裡有眼淚的味道,有血的味道。焦誓偏開頭躲避著,直到何春生說:“我有抗體,你別怕。”他們回到房間,焦春水已經睡著了。房間裡鋪著地毯,何春生抱出一床新的厚褥子鋪在地面上,焦誓沒有問他是不是沒有別的房間睡覺了,在他拉著自己倒在那褥子上時,他也沒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