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的地方白,黑的地方黑,他的樣子他的眼神都令何春生不舒服。何春生不明白為什麼看見他,自己會變得那麼煩躁。何春生沒有起身,也沒有扭頭,只是沉默地看著焦誓走近他,沉默地煩躁著。焦誓終於走到他面前了。他把書包開啟,取出一套包裝完好的短袖衣褲放在何春生面前。何春生越發煩躁起來。他站起來,轉身就走了。“何春生!”焦誓拉住他的書包,何春生把他用力地往地上一推。焦誓坐在地上,看上去極為震驚。黑色的眼睛裡充滿著不敢相信——然而並沒有恐懼。“是林老師讓我給你的。”焦誓看起來摔到手了,他的臉扭曲起來。他疼嗎?“我不要。”何春生說,“我會去掙錢,你給我的錢,我也會還——你用不著可憐我。”你用不著可憐我,我不希望看見你的可憐。焦誓的臉漲紅了,何春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好像想哭,好像想解釋,可是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何春生想轉身就走,可是他沒有,他蹲下了,把焦誓從地面上拉了起來。何春生的手扣住焦誓的胳膊,他怎麼能這麼瘦呢?好像輕輕一擰,那胳膊就會斷了。他的胳膊上都是汗,粘粘的,涼涼的。何春生卻覺得自己的手被燙傷了。如果陳老大讓他打這樣斯文的人,他是下不去手的。可並沒有人讓何春生打他。何春生把焦誓拉起來後,瞟了一眼他的手,手肘擦破皮了,白皙的面板沁出了血珠。這個時候該說什麼?對不起嗎?何春生看著焦誓的臉,那張臉上黑色的眼睛不肯看向他,把視線轉向了地面。“我沒有那個意思。”焦誓說。他試著掙脫何春生的手,但並沒有成功。“去醫務室擦一下紫藥水吧。”何春生說。明明自己頭破血流時用報紙隨手擦一擦就可以了,看見那麼白的面板上有了傷口,何春生還是有了罪惡感。“沒那個必要。”焦誓低聲說,“經常要擦破皮的,隔天就好了。”焦誓平時一定不是不會說話的人,何春生見過他對著班級的所有同學說話,從來不會怯場,說起來清清楚楚的。可何春生覺得焦誓對著他時,一點也不會說話,結結巴巴的,話也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