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溯輕聲道:“很晚了。”溪光得了這三個字,順勢就打住了自己的喋喋不休,急忙點著頭應聲:“嗯嗯……睡覺睡覺!”就好像如蒙大赦,她立即閉上眼再沒說半個字了。——可這也顯然是忘記了先前她醞釀了一整個下午的計劃。原本,溪光是想著等到了晚上,裴溯睡著了她一個勁的同他說話,等惹惱了他指不定就要將自己給摔了。而現在,她再想想這念頭,著實是傻得可憐。若惹惱了裴溯,她大有可能是被擱置去什麼地方無人管無人問。到時候,可就是溪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眼下她還能跟裴溯說上話,等哪日裴溯也能聽見那“紫毫筆”說話,她恐怕就丟了這一份的獨特,到時候再被裴溯嫌棄……那淒涼的下場,溪光想也不敢想了。她這是想通了,自然也就安穩了。這一夜,再沒有弄出旁的動靜來。溪光雖然現如今是隻“玉枕”的形態,可她卻也要做懷揣目標併為之奮鬥不懈的“玉枕”。她眼下的目標,就是將裴溯哄得團團轉,到時候她再尋機會回寧家三小姐的體內。因著現在這屋子當中有了競爭物件,溪光覺得自己也得要格外努力才成。等天還矇矇亮的時候,她就自動自覺的醒了,再也也睡不著,就一直側頭看旁邊的裴溯。才剛見裴溯睜開了眼眸,溪光就脆生生的出聲了道:“你醒啦?”裴溯睡得向來淺,早就察覺了旁側那道一直盯著自己的視線。對於“玉枕”這樣異乎尋常的熱情,他有些不習慣。“裴溯,今日你辦公時,將我擱在桌案上行不行?”溪光的語氣滿含期待。裴溯坐起了身,拉了一下垂在床側的錦繩。只聽響起了幾聲銅鈴的聲響,不一會兒,幾個丫鬟從外頭魚貫而入,觀言在床帳外恭敬出聲:“公子,奴婢等服侍公子起身。”這一下子來了這些人,溪光料想裴溯是不會再回自己的話了,不免失望得很。她總有種疑心,感覺裴溯待她跟之前態度不同了。哼,先前他都巴不得求自己說話,怎麼這時候自己同他說話,他都是這樣愛理不理的了。一番胡思亂想之後,溪光竟然覺得自己恐怕不多時就要被裴溯不喜而丟棄了。若是以往,她真是一心求著如此。而這次她魂魄回玉枕,跟從前還不一樣,只空剩下一張嘴能和裴溯說話。“我想和你在一塊。”溪光嬌糯糯的開口,語氣中還憋了幾分委屈。就好想裴溯要是不答應她的這個請求,她大有可能就要當即哭出聲來。裴溯已經穿戴齊整,聞言朝著床上看了一眼,對身邊伺候的丫鬟吩咐:“你們都退下。”一應丫鬟紛紛歇下手中的活,紛紛退了出去。他走至床邊上,俯下身去將“玉枕”拿著放到了外間的桌案上,語氣中透著無奈和包容:“你安靜些。”溪光原本都已經失望了,沒想到裴溯居然真的應了她的想法,當即大喜:“嗷嗷嗷……裴溯你最好了!”可見,溪光再不知不覺當中,已經降低了對裴溯的心理預期,這要是換做之前,溪光大約只會傲嬌的哼哼兩聲。要說裴溯向來心思敏銳,自然是不可能不察覺“玉枕”的這些變化。更何況,昨夜裡它同自己說了那樣一番話。裴溯幾乎已經能肯定昨晚他的那番話,言中了九成以上。而桌案上的筆架上,那隻“紫毫筆”聽見響動幽幽轉醒,她這一覺睡得極沉,想來時還有些不甚清醒。可是,等弄清楚了眼前的情狀,就一下子徹底轉醒了。“你、你……!”溪光聽見昨日那女聲又再響了起來,懊悔剛才自己出了聲音。可等轉念再一想,她都已然要求來桌案上了,必然是藏不住的了。正當她打算應這“筆”的話時,紫毫筆卻又滿是震驚的開口:“你怎麼能和人說話?!”這問題可難住了溪光,她搖了搖頭,只驕矜的吐了兩個字:“不知。”至於一個話嘮,為何忽然就變得如此驕矜且惜字如金,溪光自己也說不上來。溪光心想,這紫毫筆恐怕也跟自己一樣,是陰差陽錯之下魂魄拘束在了某樣物件當中。可不同的是,只有她能跟裴溯共通對話,總之這種感覺就讓溪光有種莫名的愉悅感。那掛在筆架上的紫毫筆半晌沒出聲,溪光悄悄裴了她幾眼,嘀咕道她難道是為此而傷心了不成?……溪光表示憐解,之前她也跟這筆一樣。所以,很能理解這種獨自一人無人能發現自己、聽見自己的無力和無助。這麼想來,溪光再去看裴溯,心中就多了兩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裴溯指尖在“玉枕”頂上輕敲了兩下,“不知什麼?”“……!”溪光這才反應過來,她同剛才那隻紫毫筆說話,是會被裴溯聽見她單方面聲音的,剛才驀然冒出的一聲“不知”,當然也就顯得格外古怪了。“快告訴他,你是在跟我說話!”紫毫筆興奮開口,一個勁的催促溪光。而溪光則是半點兒都不情願,緊抿著唇不開口,她才不要告訴裴溯這個事。昨天這筆剛被送來,裴溯就一直用了,可見是十分得他喜歡的。這要是叫裴溯知道了這紫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