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姑一顆心都在小容身上,想都沒有想。
青姑只一眼,看到那隔壁微笑著盈盈起身,向容謙襝衽的女子,眼珠就不會轉了。
世上竟有這樣美麗的女子?那樣的眼波,那樣的嬌顏,那樣塗了鳳仙花汁姿式輕盈的手指,那樣奪人心魄地神態風情……
青姑從來知道自己不是個好看的女人,可乍一見這女子,卻立時就覺得,粗手大腳的自己,簡直就不能算是女人了。
耳旁還聽得安無忌得意洋洋地說:“怎麼樣,我給你容大哥選的女子是絕代佳人吧?”
青姑只會訥訥點頭。
“你別急,等會兒你還能看到她別的才藝呢,你瞧,現在這是在烹茶。烹茶啊!備器、選水、取火、候湯,藏、炙、碾、羅、煎、酌、品,樣樣都是講究。你看這姿式,這禮節……這可是書香世家的名門閨秀才有的教養,等下她還會彈琴,還要和你容大哥好好說說詩論論詞,沒準還要下一局棋,你耐心看下去,就會知道,什麼叫才貌雙全了。”
青姑只是呆呆望著裡頭,哪裡還記得答話。
“你平時總怪我不盡心,拖時間,哪裡知道我是想著寧缺勿濫,情願多花些時間,也要為你的容大哥找個真正天上少有,地下無
配,現在你明白我的苦心了吧,知道以前錯怪我了吧
安無忌鼻孔朝天,大刺刺道。
青姑極是愧疚,她以前真地是太不講理,錯怪好人了。她本來就是個純樸誠懇的人,心中既然抱歉,立時便要出言認錯,心裡只想著,只要容大哥能娶到一房好妻子,好好成家,過快樂的日子,她以前打過安無忌多少回。讓他雙倍打回來都成。
然而,她剛開口叫了一聲:“安大哥……”
安無忌卻忽地咦了一聲,也不再跟她緊挨在一起偷看了,忙忙起了身,走到窗邊,伸手要去推窗子。
他耳目靈敏,為人警覺,這時聽到外頭一陣喧鬧,而且隱約有勁風呼喝之聲。自是心生了警惕。
奈何剛把窗子推開一半,眼角只見人影一閃,耳邊徒聞勁風狂嘯,下一刻,隔壁的窗子木板牆壁就統統塌了。安無忌還來不及轉念,剛剛向外看去的眼角餘光,偏偏又看到數騎人馬從長街盡頭,急馳而來,居中一人分明是……
安無忌腦袋一陣發麻。汗下如雨。
青姑可沒有安無忌這樣的警覺,但她全副心思都放在隔壁地容謙身上,那邊靠街地窗戶牆壁忽受重力壓塌,青姑這裡立刻不管不顧,一掌用力轟出,兩個房間的木隔板也讓她生生打碎。
她大步衝過去,口裡大喊:“容大哥!”
容謙其實一進房,就認出了這美貌女子的身分,美麗可以由天賦,但這樣的風情。卻絕非小家碧玉大家閨秀所能有,必是久在***場中磨練出來的。
這位,若不是安無忌最近三天兩頭就愛跑去聯絡感情的百花樓頭牌,蔭蔭姑娘,那才叫怪事了。
既然是頭牌,當然有的是才藝。講的是風雅,論的是氣度了。這位蔭蔭姑娘招待他地方式,分明就是一代名妓應酬才子名士的態度。
笑語輕顰,素手捧香茶,談笑從容,令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雖說有安無忌的囑託,言辭之間沒露什麼關於身份的破綻,但是這種在陌生男子面前,進退自如,從容相對的態度。讓人即覺親近,又不易生出輕忽褻玩之心的詞鋒神情,都不是平凡閨閣女子,或者普通風塵中人所能及的。
容謙雖不耽女色,卻也不是拘泥酸腐之人。偶爾放開心懷形跡,享受一下如此美貌女子的招待,和一個有智慧,擅詞鋒地美人交談,閒聊。聽琴吟詩,學一學風流名士做派。也未必不是快意之事。
問題在於,他的身體雖不能再用武功,但耳目靈敏卻還和舊時一樣,只隔著小小一塊板壁,他哪能聽不到安無忌那連番地自我吹捧,自我表功。
想到隔壁有人看猴戲般看這裡的熱鬧,還在用極肉麻的方式,形容這場相親,讓容謙一陣鬱悶。就算面對再可心的佳人,也什麼應酬的心情都沒了。
他正想找個藉口,趕緊結束眼前這場鬧劇,忽地眼神一變,抬眼看向窗子。
因是女兒家會客,窗戶當然是關著的,但蔭蔭姑娘這時也聽到了外頭的喧鬧,略覺驚異,很自然地去做和安無忌同樣的事,轉身就向窗子走去。
容謙耳目遠比安無忌靈上許多,在一片混亂聲中,已聽出疾風襲來地方向,想也不想,挺身站起,一把抓住蔭蔭的手腕,猛往後拉:“小心,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