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真會說笑話,我當然要聽真話。我想聽聽,真話怎麼說,假話又怎麼說。”
“假話呢,麻大人娶了這個妾,這塊‘災凸’也就消了;真話呢,他娶這個妾,能消這塊‘災凸’,好是好,就可惜這塊小骨會要了你家老爺的命。”汪士慎腦海裡快速旋轉的是如何打消麻家想要一姐的念頭。
“啊!”“掃帚星”倒吸了一口涼氣:“多虧我一直防著,要不然,要不然這個災星早就在我們家了。”
汪士慎的目的達到了,剩下的閒侃幾句打住算了,於是他佯裝討好賣乖地說:“你看,我拿了他王富貴的銀子,卻把他的事給攪黃了,真對不住人家。”
“劉先生,你料事如神,我信你的。當然,你說了真話,我也不能虧了你。”“掃帚星”說著從胸襟裡掏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出來,“你先接著,等我家老爺的災事過去了,我會重謝你的。”
“大娘子,你再摸這裡。”發現“掃帚星”好胡弄,汪士慎平添了胡編亂造的勇氣,他把她的手拉到了麻三貴的後腦勺:“摸到這個大鼓包了嗎?這叫氣包,氣頂了心,上了頭頂生出這塊包,消了它,也就消了手上的那塊‘災凸’。”
“掃帚星”聽到這精神抖擻起來:“先生你快說說,怎麼個消法?”
汪士慎萬萬沒有想到話路子走到這一步,情勢逼迫他想個新招了,他突然靈機一動,想起了在富溪村兒嬉時惡作劇的情景,大喊一聲說“有了!”繼而吩咐“掃帚星”道:
“這要用偏方,你呢,讓人給我挖一碗活地龍來。”所謂地龍就是蚯蚓的俗稱。
“要這個東西做什麼?”
“你要問,我就不管不問了。”
“不不不,我聽你的。”
“你再讓女侍送套文房四寶來,我自有用處。”
“掃帚星”一一照辦不誤。
地龍挖來了,文房四寶送來了,汪士慎趕走了屋裡所有的人:“你們都走開,看著我做,仙氣也就不靈了。”
待女眷們出去之後,汪士慎取神龕的香菸灰、馬桶裡的尿垢和上剛剛挖來的地龍,做了三粒黑乎乎的“蚯蚓香灰丸”, 強按住麻三貴,給他吞服了。汪士慎生平第一次對他憎惡的人自作主張宣洩內心鬱積的怨憤,不由自主地被一種異乎尋常的刺激和興奮感所左右。他一面掩口嗤嗤發笑,一面連畫了三張字畫:一張“麻三貴滑倒在巨硯的水宕裡”,一張“麻三貴嘴唇對著毛驢的屁股接屁吃”,一張“麻三貴的鬼臉望著一個美女,一根繩索已經套在麻三貴的脖子上”。
他拿起字畫給痴木的麻三貴看,一面在他的耳邊輕輕就字畫的內容笑說麻三貴當官為政的業績:“你聽好了,烏龜孫子。你家的女眷們把你扔在這兒,沒人要你了。她們上哪去了?在和院子外的男人們鬼混呢,你是一個沒人要的綠毛烏龜!瞧瞧你的德行,阿諛奉承,行賄求榮,接了臭屁說香風;你當官不為民,好話說盡,壞事做絕,你頭頂長瘡腳底淌膿,百姓咒得你八代不得安神……”
麻三貴雖說外表呆痴,內心對外界還是能反應的,他越聽眼睛瞪得越大,“藥性”起效應了。
汪士慎發現他面部的痙攣,沒一點懼怕的感覺:“記著我說的話,套在你頭上的繩索,看到了嗎?‘沖喜’的小老婆你不能要,要了你也就象今天這樣永世不得安神。嗨,索命的小鬼等會就要到了,別忘了到閻王爺那兒去說爺爺我一聲好……”
麻三貴臉氣得就跟豬肝一般,加上“蚯蚓香灰丸”在腸胃中的蠕動,終於忍不住伸手要去抓汪士慎,汪士慎這才注意到病人神態反應的劇烈,似乎一下子醒過了神,心砰砰狂跳一個箭步竄出了房,一把將房門帶得死死的。
“掃帚星”急急地迎身上來:“先生,算好了?怎麼樣”
“好了。”汪士慎惶惶然,笑臉有些僵:“保準麻大人安神得道。哦,門關好,兩個時辰後你再開開門,不要驚嚇了知府大人。”說著抽身要走。
這時,屋子裡傳出了動靜,咣噹一聲響,嚇了“掃帚星”一個激凌,慌慌扒著門縫看。
只見摔下床的麻三貴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想要出門,一個跟頭又摔倒在地,接著大口大口地噴吐出黑乎乎的瘀血和糞便。
見麻三貴異乎尋常的舉動,“掃帚星”不顧汪士慎事先交待好的話,帶人衝了進去,她忍著漫屋的撲鼻而來的臭氣,腳下打著滑,在髒物之中扶起了麻三貴。
“老公老公,你怎麼啦?!”
麻三貴直楞著呆痴的眼,狠狠地朝“掃帚星”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