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西蒙一個人在,他提著個公文包,不安地踱著步。看到休,他笨拙地揮手示意了一下,伸著手臂走過來。他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十瘦的臉顯得稜角分明。天氣並不冷,他卻穿著一件厚厚的軟呢夾克,領帶打得很緊,可惜有點歪。
“你能來,我很高興”,休說。他直覺地用了英國式的問候語。以消除他的緊張情緒。“我意識到通知有些倉促。”
“不,沒什麼,這是我起碼該做的。”
他裝出一種自己欣然同意的語氣。
“我們走走好嗎?”休說。
事實上,他們已經沿走廊往前走了。西蒙像小鳥一般邁著輕盈的碎步,頭微微地一點一點。
“希望我沒有給你添麻煩”,休接著講。“我來這裡做項調查,早想見你了。”
“噢,你在調查達爾文的一些情況,對吧?”
“對,你怎麼知道的?”
“布麗奇特講的,你打了電話後,確切說是你第一次打了之後,她緊接著給我打了。”
休原想問個究竟,既然如此他應該更早回話呀,或者說,他為何又裝作不曉得自己找他的動機——不過隨它去吧。
休問:“你做什麼工作呢?”
“呵,美國式的提問呢。”
休有點冒火:“你不一定非得回答,我只是寒暄兩旬。”
“我欣賞這種方式。沒什麼。”他是農藝學家,專攻農作物,以幫助第三世界——具體講是南非的貧窮農戶增加田產。休想這一點倒有意義——是一份帶有社會良知的職業。卡爾交朋友就衝著這一點。
他們走到了迴廊的拐角,左轉彎走進了陰涼地帶。
“你怎麼遇上卡爾的?”
西蒙瞄了他一眼。
“3年前的一次聚會,當時卡爾在萬靈學院剛拿了學位。其實是一次狂歡,作為東道主,我們都喝醉了。兩人一見如故,彼此欣賞。碰巧我這邊有個空位,我便提供給他,他欣然接受,便搬了進來。”
講到這兒,他頓住了,不知該如何講吓去。
“你瞧,”他突然說,“很難講個明白,我都不知該從哪兒開始。但是,布麗奇特——這傢伙有種強加於人的本性,不是嗎?她以為我把卡爾的情況都告訴你是個好主意。”
這讓休很是惱火。他們背後交談,定好了告訴自己什麼內容。
“那麼確切講,她以為你應該告訴我的是些什麼呢?”
“很難講,一言難盡。我不想很專橫,不過有些東西她都不曉得。”
“我要知道一切,這是我請求見你的原因。”
“啊,這麼說吧。我和卡爾的關係很近,無所不談,他附帶著也講過你的不少情況。”
“我們關係也近。”休心想,比你們兩人可近多了。
“我相信你們倆關係也很好。因為整天見面,我們相互非常瞭解。我們一塊吃飯,時不時一塊兒喝上兩杯。某種程度上說,他和我關係最鐵——當然除了家人和早年的夥伴,其他沒人及得上的。”
他又停住了,不知接著該講些什麼。
“為什麼不講講你想說的呢?”
“嗯,好。我想投必要什麼都一股腦兒告訴你,畢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有6年了。我想你沒必要了解我們這兒的生活,除了我們相處得很融洽——這點很重要。我想我們是,或者說本應是一生的朋友。我講這些是想告訴你我們都喜歡卡爾,也一直在盡力幫助他。”
“幫助他?怎麼幫?”
“我推斷內維爾已經告訴你實驗室的事情了。”
休點點頭,那麼這些人一直都相互聯絡著。這似乎是個該死的共謀。
“這個很嚴重,絕對嚴重。剛開始我沒有意識到有這麼嚴重,不過這些科學家,你知道,是在研究政府項日呀,他們根本不能夠容忍與既定慣例有任何偏離。”
“我能想像得出。”休說。他愈來愈氣憤。
“即便布麗奇特也不知道他被解僱了,我想她到今天也會認為卡爾只是暫時離崗。”
“是的。”
“所以,你可以想像卡爾當時感到多麼絕望,徹底地絕望了。”西蒙看了休一眼,觀察他的反應,又進一步講:“事實七,連著幾天他都沒有起床.他不吃不喝,什麼也不幹。最後,只能這麼講,他不想繼續下去了。”
“繼續什麼?”
“繼續生活。”
“你在說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