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淵博英雄(1)
最凜冽的幾日悄然過去,但冬季的寒冷仍不可小覷。馮洛焉粗粗哈了口氣,白色的霧氣在半空中膨脹開來,隨即透明。
馮洛焉搓著手來到藥廬前,剛想推門而入,忽的瞥見一旁的地裡有個碗口一般大的洞。這是何時有的?他怎麼沒見過。
正詫異著,走近一看,馮洛焉發現這不怎麼大的洞口露出一截綠瑩瑩的東西,他探身下去,仔細看了看,這好像是……
他用兩根手指捏著那物提了起來,這才看清它的廬山真面目,竟是一支半尺來長的玉簫,通身翠碧,剔透玲瓏,上頭雕鏤著淺淺的祥雲花紋,雖然被泥汙了幾處,但仍擋不住它散發出的清新通靈的氣息。
這大概便是男人遺失的半支玉簫吧?馮洛焉呆呆地盯著這支簫看,似乎被它出淤泥不染的氣質所吸引,真真是支美麗無瑕的玉簫啊。
遇見喜歡的人,就把簫送給她……
男人曾說過的話忽然迴響在耳畔,使得馮洛焉一激靈,差點沒捏住玉簫,他皺皺鼻子,心想,這簫大約是被什麼小動物叼到洞裡去的,難怪在雪地裡找不著,那人倒是緊張這簫,我偏要藏幾日再給他,氣氣他,誰叫他成天臭著臉。
負氣任性地想著,馮洛焉把這斷簫洗洗乾淨,用貼身的手帕纏裹起來,藏在了身上。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按著方子,抓了藥,架起藥罐子煎了起來。
在此期間,他匆匆忙忙跑回去煮粥,推開門看見男人老老實實扶著桌子在慢慢摸索著走動,心裡舒坦了不少。
“這樣多好,你乖乖地呆在桌子旁,累了就靠著板凳坐一坐。”馮洛焉笑道。
男人僵著身,兩手死死摳著桌面兒,忍住自己的火氣,冷聲道:“我還不是白痴,懂得這道理。”
馮洛焉瞧他又惱又憋的樣子,悄悄捂嘴笑了笑,“好吧,你繼續,蕭大哥。”
男人閉眼吸氣,他萬萬想不到自己會淪落到這種田地,猶如一三歲小兒,蹣跚學步要人叮嚀。
等到藥煎好,粥出鍋,馮洛焉已熱得滿頭是汗,他將粥端到桌上道:“蕭大哥,先喝粥墊墊肚子,再把藥喝了。”
這一口又一口的粥,都是馮洛焉使勁兒吹了好幾下,涼了半許才送進男人嘴裡的,受到這般呵護待遇,男人即使不習慣,也感受到了暖意,這是一種來自他人真誠而細緻的心意,不為了什麼,只是甘願付出著。
薄荷的清涼蔓延至喉嚨深處,似乎連肚子裡也是涼絲絲的,再把一碗傷藥喝下去,恰好消苦消熱。
“這藥的味道,似乎不對。”男人喝完,頭一句話是這個。
馮洛焉驚訝道:“你喝得出來?”
“自然。”
“……好吧,”馮洛焉知道男人會刨根問底,合計一下還是全盤托出,“這是治眼的傷藥,我查了很多醫書,研究出來的,也不知有效不。”
男人一下子醒悟過來,“昨夜你遲遲不睡,是在看書?”
“啊?……啊,是、是啊。”馮洛焉羞澀道,“本不想吵醒你,想不到還是打攪你睡覺了。”
似乎有堵城牆在坍圮,有座堤壩在垮塌,有塊堅冰……在融化。道不清此時心中的滋味,男人受到一浪浪衝擊的侵襲,他快要淹沒在這個叫做馮落煙的女人的作為裡。雖然這個女人粗俗、放蕩,但同時,她又有活潑善良的一面,多麼矛盾!再多想,男人的腦子就要炸了。他懸浮在黑暗的世界裡,靜靜地勾勒那個女人的模樣,圓潤的臉,恣意的笑,總是彎著的眉眼,或許她並不美麗,卻有獨特的勾人的風姿。
“蕭大哥……?”馮洛焉奇怪地拍了拍他的手,“你怎麼啦?難道有不好的副作用?不會是藥出了問題吧?”
男人回神,趕緊搖搖頭,露出一絲笑容,“沒有,我沒事。”
這笑多麼細微,卻被馮洛焉捕捉到了,他怔住了,呆呆地眨眨眼,心倏地狂跳,臉上熱氣蒸騰。
“我,我去洗碗。”他逃也似地奔出屋子,來到冰天雪地中透氣。
心跳慢慢緩下來,四肢也不再顫抖,馮洛焉起了疑惑,這是……怎麼了?
掏出懷中的玉簫,馮洛焉摩挲著它細膩的玉質,深深陷入了迷茫。
馮洛焉打了一桶井水,耐著寒洗了兩隻碗,雙手凍得紅腫,快要沒知覺了,可他恰好藉著這股寒意澆滅心中的彭湃,他似乎隱隱察覺到了異樣,自己對男人無處不在的追隨的目光,希冀的懷想,似乎正漸漸地把男人的模樣代入自己所憧憬的形象中,填滿自己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