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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通往來。

有公爵家遣官媒婆來妙玉家,欲將妙玉指配到其府上作童養媳,來日可望成為誥命夫人,妙玉父母擬允,妙玉卻哭鬧抗拒,以致拒進飲食,直鬧到去了玄墓蟠香寺帶髮修行。後妙玉父母雙亡,他繼承了幾箱家財,並一個丫頭兩個嬤嬤共三名世僕,輾轉到了京城牟尼院,後賈府為元妃省親要行佛事,下帖子將他請進大觀園攏翠庵。妙玉進賈府大觀園後,為何格外厚待那賈寶玉?因他從寶玉的談吐作派中,設想出了離別後的陳也俊那應有之品格;且他從冷眼旁觀中,窺破了賈寶玉與林黛玉之間那悖於名教的徹腑情愛,他對之豔羨已極;表面上,他心在九重天上,視人間情愛請事如汙事穢行,其實,他常常忍不住將那賈寶玉當作陳也俊的影子,對之別有情愫;又以比如說斥責黛玉:“你這麼個人,竟是個大俗人,連水也嘗不出來……隔年蠲的雨水那有這樣輕浮,如何吃得!”心中想的是:寶玉對你那樣痴情,你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實在該敗一敗你的興頭!歲月推移,人事睽隔,他也並不指望這輩子與陳也俊怎麼樣了,便以極度的冷漠高傲,壓住心底的隱情。“相與於無相與,相為於無相為”,他把一切皆化為零,自己高倨於零之上。他活得冰雪般潔淨,亦冰雪般悽美。那陳也俊呢,父母雙亡後,子承父業,販運太湖石謀生。父母在世時,多次欲給他娶親,曾將那通判傅試之妹傅秋芳包辦給他,他以離家出走為威脅,拒不迎娶。後朋友們也曾為他張羅過婚事,均被他婉辭。他的心中,只存著妙玉一人。他很晚方知妙玉在大觀園攏翠庵中。男扮女裝投靠李員外時,他並不知道妙玉已移到畸園庵室。李員外將陳也俊安排在畸園一隅的侔於天齋里居住。

那日,陳也俊踱出齋外,恰遇妙玉在池畔閒步,二人心中都驚詫不置。面上卻猶如昨天還在一起閒話過一般,毫不動容。那妙玉停步,只望著那“倒亭”並那倒影,若有所思。陳也俊便踱到妙玉身邊,問他:“水鏡中的亭子,望去如何?”

那妙玉心內酥癢,臉上卻空無表情,淡淡的道:“未免膠柱鼓瑟了。”

陳也俊道:“這園子是我畫的樣子,那邊廂很有些怪石,你無妨用以破悶。”

妙玉道:“你們檻內人,時時有悶,須求化解。其實何用苦尋良方。只要細細參透: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這兩句好詩,也就破悶而出;有大造化了。”

陳也俊便知,妙玉是難從檻外,回到檻內了。不過他仍心存痴想,指望憑藉著“水滴石穿,繩鋸木斷”的耐性,漸漸引動妙玉,邁回那個門檻。二人在園中款款而行。妙玉指點著那些怪石,道:“我曾有句:‘石奇神鬼搏,木怪虎狼蹲。’其實不過是憑空想來,沒曾想你這園子裡,觸目皆是如此。可見心中的神鬼虎狼,是很容易活跳到心外,倒讓人防不勝防的。”陳也俊聽在耳中,雖覺怪異難解,卻也品出了些潤心的味道。這妙玉拼力壓抑“不潔之慾”,以空靈高蹈極度超脫來令任何一個接近者尷尬無措、自覺形穢,求得心的勝利,可是,究竟有幾個人能知他、諒他,喜他、愛他呢?在那大觀園裡,李紈就當眾道出:“可厭妙玉為人,我不理他!”就是自稱跟他十年比鄰而居,乃貧賤之交,並以他為半師半友的邢岫煙,背地後也苛評他道:“僧不僧,俗不俗,男不男,女不女,成個什麼道理!”唯有賈寶玉說過,他乃“世人意外之人”,算是他的一個真知己;但那賈寶玉在妙玉心中,原只是心中的陳也俊之替代物;現在陳也俊真的活現於自己面前,究竟能否如賈寶玉似的,是個些微有知識的人,那還真是個謎哩!妙玉心中掙扎得厲害,尋思中不禁瞥了陳也俊一眼,陳也俊原一直盯住他看,二人目光短暫相接,擊出心中萬千火星。忙都閃開了。妙玉便轉身移步而去。

妙玉所居的庵室,在畸園另一角上,是一處另隔開的小小院落,裡面有五六間屋子,內中一應傢俱用器色色俱備;屋子只是原木青磚,不加粉飾,琴張等將其中正房佈置成禪堂,四個人安頓下來,倒也儼如攏翠庵再現。陳也俊有意不問妙玉怎的在此、住到幾時,妙玉也不問陳也俊何以飄然而至、欲住多久。畸園來畸人,倒也對榫。

兩日過去,傍晚時分,嬤嬤們在櫥下備齋,琴張出園去附近集上買線回來,徑到妙玉書房報信:當時妙玉正在給焦尾琴調絃,見琴張神色不對,且不理他;琴張報說:“集上的人議論紛紛……”

妙玉截斷他道:“攘攘市集,乃檻內最穢之地,你快莫在我面前提起。且你既買妥青線,快將琴囊破處補好,方是正理。”

琴張道:“實在是此事師傅不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