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無完膚,柿子就得專揀軟的捏,雖然蘇轍善於策論,寫文章沈歡肯定比不過,不過現在是談論,應該還有一拼之力。而且這些人都是君子,大家就是因某個問題爭吵起來也不過是見解不同而已,不會成仇,若是王雱、呂惠卿之流,估計他們就難以罷休了。
蘇轍侃侃說道:“今人之詩如何難以評說,但是唐詩嘛,也不像子賢說的如此之高明!就是李白,所作之詩,華而不實,白居易之流,工於詩而陋於聞道,此唐人不及之處也!”
蘇軾苦笑道:“子由,你明知道為兄最佩服仰慕的就是李白了,你這樣說不是駁斥於我麼!”
蘇轍笑道:“小弟是對事不對人!”
沈歡也道:“子由兄說李白華而不實,這也令小弟難以認可。李白之詩,想象奇大,浪漫無窮,又非一無所指,如‘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豈非得屈原莊周之道乎!白居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千古以下,又有幾嘆,這也不是所謂的道嗎?”
蘇轍道:“千慮者必有一得,縱有一二優處,亦不能概全!”
沈歡大是搖頭,宋代儒學漸漸與大道相遠了,不管為人為文都要求行他們的“道”,可這個道又焉知不是他們強加出來的呢?蘇轍不喜歡唐人之詩,學他大哥之作,卻又有失偏頗,難怪後世看他詩時總覺得又長又臭,縱有幾句清新,也毫無韻味,另外他的詞作也不甚好,好些宋詞版本他都沒得入榜,也不是沒有原因。
沈歡保持微笑,道:“子由兄,唐人重風骨,詩多骨肉,只此一項即令我等感嘆了。因此小弟要說,詩於唐人已寫盡,非出奇未能制勝!”
蘇軾聞言驚奇地道:“子賢所說之奇莫不是說‘詞’?”
“正是!”沈歡咬定後世的理論不鬆口,“詞別是一家!經柳三變制慢詞之後,已為容納事言做好準備。若能以‘無事不可言,無事不可入’為填詞宗旨,經數代人之力,他日取得如唐詩一般成就也非難事!”
蘇軾低下頭眼神閃爍,末了才嘆道:“子賢果然好見解,‘骨肉’一詞道盡唐詩之風,若我等之詞也得‘骨肉’,那就真如子賢所說‘詞別是一家’了!”
沈歡道:“小弟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眼高手低,難以實現,子瞻兄才氣,他日詞之局面,還需你來開創呢!”有宋一代,婉約詞都是正宗,統治著整個局面,就是蘇軾這個號稱豪放詞創始人所作婉約詞也多過豪放詞。不過整體來說,在後世,豪放詞地位也是很高,其中蘇軾功不可沒!不過蘇軾詞文成熟是在遭貶之後才有起色的,如今他沈歡的到來,也不知道蘇軾還會不會有去創造這些名篇佳詞的機會,若是沒有,豈不是損失?所以,沈歡不介意在這方面“代勞”一下。反正蘇軾才氣,再寫些佳作出來也很簡單,不像他,若不“剽竊”,就寸步難行。文化巨人的名頭太過誘人,他捨不得放過這個機會,加上在這個時代,只有聞名於世的文人才能更好保全自己,他沒有理由放棄腦子裡記下的名詩佳詞!
蘇軾聞言堅定地道:“子賢《水調歌頭》與《青玉案》都是其中珠玉,怎能說眼高手低,這也太過謙虛了!有此珠玉在前,蘇某以後鐵定更加發奮,期望能有所成就!”
第四十三章 風情
“咳!”沈歡差點被酒嗆到,《水調歌頭》?有點心虛地看著眼神堅定的蘇軾,轉念想及這裡沒有時空管理者,也就理直氣壯起來,挺胸抬頭,無比真誠地對蘇軾說道:“子瞻兄文才天下無雙,小弟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
蘇軾呵呵笑一聲,點頭預設,他不知道,正因為他今日一念,在往後的日子裡,以沈歡的告誡作為指導,詞作終於達到了開宗立派的功力。 經過了數十年的發展,以沈歡為首,蘇軾為主的豪放詞終於贏得了它的歷史地位,豪放一派,詞如詩文,舉凡傷情離別,弔古懷今,社會生活,政治風雲,無不人詞。雄放慷慨,動人心魄。它與婉約詞相提並論,再經過幾代人的努力,詞也終於成為與唐詩鼎立的文學體裁!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如嫣姑娘到!”一個清脆嬌媚的聲音令廂房裡諸男精神一陣,只聽得環佩叮噹,幾聲輕細的腳步聲傳來,紗簾後門外走進兩個人來,都是年輕女子,年不過雙十,前面之女一身粉色長裙,身段美好,仔細一看,只見她眉若黛山,瑤鼻櫻嘴,眼光如那明亮的秋水,嬌軀婀娜,素手輕擺,無一不是美態。後面一個則要遜色得多,懷抱一把古琴,想來是伺候人的小丫鬟。
“呵呵,這就是琴藝無雙的如嫣姑娘了!”蘇軾笑眯眯地對沈歡炫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