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升起,人還沒有擺脫原始的、自然的愚昧狀態。“凡是屬於精神的東西……都離它很遠”。
很顯然,黑格爾的許多結論直接來自馬戛爾尼使團成員的記載和判斷。比如他說,在歐洲,鞭笞是“加在榮譽上的一種侮辱”,“在中國就不同了。榮譽感還沒有發達,一頓笞打原是極易忘懷的,但是對於有榮譽感的人,這是最嚴厲的刑罰。”西方人對這種侮辱十分敏感,而“中國人就不一樣,他們認不出一種榮譽的主觀性,他們所受的刑罰,就像我們的兒童所受的教訓”。
在《歷史哲學》中黑格爾得出這樣結論,這是一個徹底的、奇特的、最具東方性的東方國家。“中國純粹建築在這一種道德的結合上,國家的特性便是客觀的‘家庭孝敬’。中國人把自己看作是屬於他們家庭的,而同時又是國家的兒女。在家庭之內,他們不是人格,因為他們在裡面生活的那個團結的單位,乃是血統關係和天然義務。在國家之內,他們一樣缺少獨立人格;因為國家內大家長的關係最為顯著,皇帝猶如嚴父,為政府的基礎,治理國家的一切部門。”因此,中國是一個只屬於空間的帝國,“中國的歷史從本質上看是沒有歷史的;它只是君主覆滅的一再重複而已。任何進步都不可能從中產生。”千百年來在廣闊的土地上“重複莊嚴的毀滅”,而又在本質上毫無變化。
在黑格爾之後,對中國的輕蔑成了歐洲聲音的主流。在馬戛爾尼前,對於中國與西方交往中的高高在上與輕慢侮蔑,歐洲人雖然心懷不滿但一直竭力隱忍。遵從強者邏輯的西方人知道,他們的祖先還生活在樹上的時候,中國人就已經發明瞭紙張。這個偉大而強盛的帝國在他們心目中各方面都遠遠優越於自己的,他們有驕傲自大的資本。然而,馬戛爾尼的訪問使他們發現,多年來他們居然一直屈服於一個半開化的野蠻國家,這讓他們感到奇恥大辱。“歐洲人好像大夢初醒。‘現在該是讓中國人名聲掃地的時候了!’批判貶低中國是一種報復。對自己受騙上當的經歷痛心疾首、惱羞成怒的歐洲人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周寧《野蠻與文明:中華帝國的“東方性”黑暗中心》)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二節 鴉片戰爭的種子(8)
妖魔化中國的大門從此開啟。而這種妖魔化是為了適應帝國主義的種族征服性意識形態。馬戛爾尼的出使使歐洲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如果不用武力,就無法開啟中國的大門。因為禮貌和溝通對中國人來說不起任何作用。雖然並不主張馬上武力攻打中國,但馬戛爾尼也認為:“如果中國現政府由一個會保證其居民財產安全的政府所取代,那麼亞洲農民和工匠的技術與進取心以及亞洲商人的商業敏感就會激勵起來。從隨之而來的財富增長中,歐洲貿易將會獲益,世界將會在互惠的商業中聯合起來。”
這種進步主義神話為後來的鴉片戰爭準備了思想武器。德昆西在《1840年中英鴉片問題》中為鴉片戰爭所作的辯護是一種極為典型的說詞,他說,國家衝突可以以和平的方式解決,但是,那只是在文明國家之間。而中國是個邪惡的、半野蠻的東方帝國,不用武力征服,就無法使頑固僵化的中國人開化。他強詞奪理地說:“(鴉片戰爭)標誌著文明推進的程序,知識與科學之光將穿透陰霾,照亮地球上這片最暗的地方。”
持有這種觀點的當然並非德昆西一人。衛三畏也說,中國人的頑固態度除了武力之外無法打破。中國人“在同外國人的一切來往中,保持著一種傲慢的,不公平的和輕視的態度,這種態度使得外國人除掉從中國海岸撤退或者屈服外,別無其他辦法,而這種屈服是那些稍有獨立地位的人所無法忍受的。”“這種妄自尊大的想法,以及對於這種想法確實自以為是的印象,是他們周圍的一道高牆。這道高牆比北京以北的萬里長城還要高些。武力似乎是這道障壁的唯一有效的摧毀者。”“從這個觀點來看,這個戰爭(鴉片戰爭)可以說是必要的,它迫使中國政府以平等地位來對待西方國家。”(《外國資產階級是怎麼看中國歷史的》)
而丹涅特則直接認為,正是乾隆皇帝強迫馬戛爾尼叩頭導致了後來的鴉片戰爭:“戰爭的原因是叩頭!——是中國妄自尊大的主張:它不要在相互平等的條件上,而要在君臣之間那種侮辱和卑賤的形式上維持和其餘人類的商業交往。”(《外國資產階級是怎麼看中國歷史的》)
這當然是強盜邏輯。另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是馬戛爾尼對歐洲報告說,以武力教訓中國輕而易舉。
七
對這次英國人的來訪,乾隆皇帝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