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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多,處處表示出興盛繁榮的氣象。”“街道上的房子絕大部分是商店,外面油漆裝潢近似通州府商店,但要大得多……商店門外掛著角燈、紗燈、絲燈或者紙燈,極精巧之能事。商店內外充滿了各種貨物。”(斯當東《英使謁見乾隆紀實》)

巴羅的記載則更加詳細生動:

穿過城門走上那條大路之後,我們眼前馬上就展現了一種非常奇特的景象。大路兩旁各是一溜屋宇,全為商鋪和貨棧。門前展示著各自的獨特貨物。商鋪前一般都豎著大木柱,柱頂高過屋簷,柱身刻著鎦金大字,標明所售貨物以及店主的誠信名聲。

流動的匠作如補鍋匠,剃頭匠,鞋匠和鐵匠,賣茶、水果、米飯和其他吃食的攤販,以及商鋪門前展示的貨物,把一條寬闊的大路擠得只剩中央一線……

……一切都在移動。大路兩側也塞滿了巨大的人流。或買或賣,或以貨易貨,各取所需。眾聲喧譁,既有小販的吆喝,也有其他的爭吵……捧貨筐的小販,演雜技的,變戲法的,算命的,走方郎中和江湖醫生、說相聲的和賣唱的,擠成一堆。(約翰?巴羅《我看乾隆盛世》)

雖然英國是商業大國,但乾隆時代中國國內商業的繁盛仍然令英國人大開眼界。雖然中國歷史上一直實行輕商主義,但中國人的商業本能從來沒有被熄滅過。事實上,每當天下太平之後不久,中國各地的商業都會迅速勃興。乾隆時期的商業繁盛在中國歷史上並非首次,不過由於其巨大的人口基數和財富基數,卻肯定是規模最大的一次。從這個意義上說,英國人目睹並見證了乾隆盛世的一個側面。

馬可?波羅驚歎中國是“塵世可以想見的最繁華的地方”。十八世紀末來到中國的英國人卻驚訝地發現,與黃金遍地的傳說相反,中國的大部分普通人都生活在窮困之中。

如前所述,使團一路上享受的是皇帝最慷慨的禮遇。剛到大沽口,兩名中國官員帶著大量作為禮物的食品,在此迎候,其數量之多令英國人驚訝。以至於使團副使斯當東認真地記下了禮品的內容。這個見面禮出乎英國人意料。按西方外交慣例,除特邀外,一般使團的出訪費用是自理的。但到了中國後,他們卻意外地享受到免費而且極為豐盛的供應。過於豐盛的禮物似乎證明了馬可?波羅筆下中國超級富庶的記載。然而,運送食物的中國船隻載著那兩名官員剛剛離開不久,一個意想不到的場面就徹底改變了英國人的估計:因為中國人送來的食物過多,並且“有些豬和家禽已經在路上碰撞而死”,所以英國人把一些死豬死雞從“獅子號”上扔下了大海。岸上看熱鬧的中國人一見,爭先恐後跳下海,去撈這些英國人的棄物。“但中國人馬上把它們撈起來,洗乾淨後醃在鹽裡”。(約翰?巴羅《我看乾隆盛世》)

第二節 鴉片戰爭的種子(4)

官員貫徹皇帝旨意,在一切環節中全力展示帝國的富強。但這一旨意畢竟沒有被每一位普通百姓所領會。他們關心自己的胃更甚於國家的尊嚴。這個細節一下子暴露了中國的尷尬。

事實上,在登陸中國後,英國使團一再震驚的,是繁華表象下的貧窮。

他們首次注意到中國人吃狗肉。當然,不只是狗肉,只要是肉,中國人就吃:“狗肉是他們慣用的食物。生活在水上的悲慘的中國人一向處於半飢半飽的狀態,樂於以任何食物為食,即使是腐爛了的也不放過。”

還有隨處可見的棄嬰。道路兩旁、河道中央、垃圾堆上,隨時都有可能露出一隻蒼白的小手。棄嬰在基督教國家中是不可饒恕的大罪,但是中國人卻視為平常。巴羅說:“在京城一地每年就有近9000棄嬰……我曾經看見過一個死嬰的屍體,身上沒有系葫蘆,漂流在珠江的船隻當中。人們對此熟視無睹,彷彿那只是一條狗的屍體。而事實上如果真的是一條狗的話,也許更能吸引他們的注意。”

很明顯,這是人口壓力和貧困所致。“極端的貧窮,無助的困苦,連年不斷的饑饉,以及由此而引發的悲慘景象,恐怕更有可能影響到那些感情脆弱的人,並導致這一為習俗所鼓勵、又不為法律所禁止的慘無人道的罪行。”

比經濟上的貧困更令英國人驚訝的,是政治上的貧困。

斯當東和巴羅都注意到:“中國官員對於吃飯真是過於奢侈了。他們每天吃幾頓飯,每頓都有葷菜許多道。”與底層的普遍貧困強烈對照的,則是上層社會生活的豪奢。雖然底層社會中很少發現臉色紅潤的人,但政府高官中卻不乏胖人,這些達官貴人們生活中的主要內容就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