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琅而生澀興奮的童音,屋外兩個男人踱過,情不自禁停下腳步,望著那一屋子興高采烈的孩子們。
“我老叨唸你恣意妄為擄人是不對的行為,”兩人中,身高較矮的男子笑笑開了口,他面貌俊逸,性情溫和,一身漢人服飾,頭束綸巾身著儒服,斯文中卻透出股喜歡捉弄人的神韻,“可這回,我卻不得不讚你擄得真好!”
另一個男子披散著不馴亂髮,穿著灰黑羊狐皮袍、皮褲及長筒皮靴,右邊肩背間圍著一條羊皮賈哈,眸是傲傲的綠,真是冷冷的峰巒,他望著小屋中站在孩子面前的粲笑女子,明瞭好友讚美所為何來。
“你喜歡她?”
颯騏亞問得直接,瞥了眼身旁的男人,司徒悵是他在中原時結交的好友之一,他原是一田莊子弟,知農懂醫,還有一身好功夫,可他骨子裡卻有著喜好冒險刺激的叛逆因子,在聽到颯騏亞有意尋人來此開拓荒地時,二話不多說地跟了過來。
攀越千山萬水,走過滾滾黃沙,司徒悵來到這與他出生地景觀迥異的異域長住,而且,到目前為止,他似乎都還適應得不錯。
不只不錯,眼前看來,他似乎有落地生根、開枝散葉的打算,颯騏亞冷瞥了他一眼。
司徒悵向來不在意颯騏亞淡漠的冷光,他笑笑反問:“不可以喜歡她嗎?”
“當然可以!”颯騏亞聳肩,試圖漠視心底奇異的感覺,“這女人我只是擄回不為擁有,誰喜歡她或她喜歡誰都不干我的事。”
“是嗎?”司徒悵顰眉佯裝不解,“可我曾和嵐兒聊過幾回,她總說除了學堂裡的工作外,她還有個身份就是咱們颯寨主家的小女奴。”
聽到“女奴”兩字,楓騏亞面色更寒,自那日吻過她之後,這女人在他面前變了個模樣,對他的要求毫無異議,逆來順受,整天卑下地自稱笨拙女奴,少爺說東,奴才不敢向西;少爺要睡覺,奴才不敢打噴嚏什麼的鬼話甚至出籠了,表面上服服貼貼,臉上乖乖甜甜的笑容,可偏偏她那偶爾射來的眸光還是會被他逮著裡頭藏有叛逆的不屑。
骨子裡,她壓根不服氣,一點兒也沒有被馴服,可她就是不在他面前顯露,不讓他有半點機會挑釁或執行懲處。
颯柔在見著兩人終於和平共處後,總算鬆了口氣,對於溫嵐更疼入心,可她卻不知道,戰火變成地下化其實只是更危險,颯騏亞常會擔心自個兒哪天忍無可忍,衝上前去扯下那該死女人假笑的面具。
“當初只是玩笑話,那丫頭卻當了真,”颯騏亞想了想,若真能將這燙手山芋轉讓出去,也許他這些日子裡心頭奇怪的騷動就能平息,而他也才可以恢復往日凡事不拘心的日子,想到這兒,他認真睇著司徒悵,“你若當真看上她,我不在意割愛。”
是割“愛”嗎?是割“礙”吧!
司徒悵忍住笑暗忖,當局老迷,旁觀者清。這丫頭的出現深深地影響了自個兒的好友,讓這個從不解情為何物的倨傲男子有些失措、有些困惑,他不知道如何處理心頭亂絮,只能將她視為礙眼物,趕著出讓,然後假意迴歸從前無憂無慮、無所掛心的日子。
“這丫頭真可憐!”司徒悵搖搖頭,故作款籲,“也不知道已經被人轉讓了幾手,她絕對沒想到連淪落到土匪寨子裡,也還逃不過被人轉送的命運。”
颯騏亞不語,漠然覷著屋裡正柔聲糾正虎子發音的溫嵐,看不出她有哪裡可憐,這丫頭傲得很,再尖銳的言詞也勾不出她一滴眼淚。
“你廢話太多。”他轉過身向農地行去,“要不要,一句話就成了。”
“要不要可不歸我決定。”
司徒悵臉上猶是掛著訕笑,他吐吐舌,若真要了這丫頭,那就是擺明了和颯柔夫人作對,在她明明白白請託自己當這對男女的月下老人時。“騏亞!你不認為嵐兒好歹是個人,也有選擇的權利嗎?”
“如果選擇她的是你,”颯騏亞冷聲說,“那麼她就該拜謝天恩了!”
司徒悵低聲嘟嘟噥噥,“騏亞,不是我囉嗦,我覺得你對嵐兒姑娘成見太深……”
兩人聲音漸漸遠離。
這廂,屋子裡的溫嵐專心地與孩子們溝通學習,壓根不知曉方才兩個男人差點兒一句話又再度操控了她的生命。
“嵐姐姐!”虎子舉手舉得有些有氣無力,他央求道:“學那麼久了,講故事嘛。”
“講故事、講故事……”幾個孩子異口同聲,愈喊愈大聲。
“好!好!你們靜一靜,讓姐姐想一想。”溫嵐淺笑,一個早上的之乎者也的確夠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