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谷牧回答:“人民政府的方針是:革命自願,絕不強求,加強教育,廣交朋友,是去是留,給予自由。不過我倒希望你們先到各處去看一看,瞭解情況之後再做決定”。
“你們對舊政府的工作人員是如何處置的?”
“願意回家的悉聽尊便,願意留下的全包下來。人盡其才,物盡其用,一講團結二講改造,那怕是三個人的飯五個人吃,也決不拋棄決不歧視”。書記和專員的答覆非常明確。
就在這時候,有人敲門。一位小夥子探頭進來問:“剛才被氣哭的是哪位女士?我們司令員要向您道歉”
司令員?陳麗君莫名其妙地跟了出去,沒過多久又回來了,依舊是一臉迷茫的神情:“哎呀,剛才罵我的那個人不是牢頭呀,他是新海市的警備司令”
“哎喲,是司令喲,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一群老婆們關心地問。
“他說對不起,還說了什麼……沒有聽懂”
“我們司令員已經在黨小組會上做了自我批評,剛才又當面向這位女士賠禮道歉了”,送陳麗君回來的小夥子在旁邊進行了說明。
“他的道歉我明白了。可他先前為什麼要生氣,難道是我做錯了什麼嗎?”蛋蛋女士依然滿腹疑惑。
“嗯……你們這些上海女士……塗口紅,戴耳環,衣服露胳膊露腿,而且還灑香水塗雪花膏”,那小夥子挺尷尬地解釋說:“我們司令員看不慣,說那些是哇嗚呱唧的鬼東西,鼻子裡噴香心裡頭甕臭,搞得人很頭疼……”,配殿裡頓時鬨堂大笑起來。
(這位司令員的名字就不必說了。他後來擔任了上海民航局的領導,真不知道剛進大上海和剛遇見空姐的時候,這位游擊隊長出身的老革命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大家都笑了,但谷牧的臉上卻沒有露出笑容。“我們過去的工作重點在農村,但從現在(49年3月的七屆二中全會)起,工作中心就要從農村轉向城市。我們的黨和軍隊必須學會管理城市、學會團結工人階級,也必須學會與民族資產階級合作,但我們的一些同志,甚至包括這位司令員同志卻因為生活習慣的不同就害怕麻煩,不樂於團結其他階層的人士,這是一種不瞭解當前形勢任務的狹隘思想,是一種束手束腳的工作作風,是必須加以克服和改進的……”
見書記說得如此嚴肅,在場的各位反而不好意思起來,紛紛勸解道:“其實司令已經很好、很給面子了,他幫我們掃地、燒開水、準備飯食,做了不少下人才做的事情,先前我們還以為他是個招待員呢,真是失敬失禮”
“為人民服務是共產黨人的一貫宗旨,做招待員也沒有什麼失敬的。我們這些專員、司令員、警衛員、通訊員、勤務員都是人民的服務員。革命工作只有盡責與不盡責之分,沒有高低貴賤之別……”
那天晚上,天后宮裡的許多人都沒有睡好,蔡智誠也是如此。這時的他已經知道谷牧書記和李雲鶴專員就住在自己的隔壁,也知道眼前這座破敗的大廟其實不是羈押犯人的獄所,而是共產黨領導機關的“官邸”。
這場景使他想起了徐州的“花園飯店”。那也是一座官邸,但在那裡面來來往往的國民黨官吏卻和眼前的共產黨人有著天壤之別,無論是奢侈的吳化文還是節儉的王耀武,無論是傲慢的邱清泉還是內斂的高吉人,官員們的嘴裡除了“總裁”就是“黨國”,從來就沒有人提及過“為人民服務”的概念。
聽谷牧書記說,共產黨的幹部是人民的服務員。那“服務員”的稱號與自己這個國民黨考試院核准的“六級薦任公務員”相比,實在很有意思——公務員的資格來自於公權,倚仗的是權力,所以會有等級之分;而服務員的資格則來自於理想,倚仗的是信念,這樣的理念原本就是最高尚的道德境界,所以沒有等級之別。公務員效忠領袖、對政府負責,由法律賦予其力量,這樣的力量是受制約、有限度的;而服務員效忠人民、對社會負責,在服務人民的同時從人民中間獲取力量,這樣的力量是源源不絕、不可抗拒的,也只有這樣的力量才有可能成為改變歷史的真正動力。
只是,要靠什麼樣的政治機制才能保證“為人民服務”的理念有效運轉呢?蔡智誠覺得很好奇。於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和其他人一起趕到新海連建國幹部學校,參加了在那裡舉辦的“新民主主義講座”。
講座由共產黨的高階幹部主持,講授的內容主要有國際國內形勢,新民主主義的政治、經濟、文化以及“共同綱領”等等。蔡智誠很認真地做了筆記,國大代表們也聽得十分專心。新海連特區社會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