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莎權衡起來。她可以留下,希望他回心轉意,方便時給她十分鐘。也可以離開,去睡上一會兒。她選擇了睡覺。她把資料放進公文包,下到一樓去取衣箱。
七點鐘,瑪麗莎被接線員如約叫醒了。她衝了浴,穿上衣服,發現對杜布切克的忿恨已經煙消雲散。他到底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呀。如果艾伯拉失控蔓延,是他,而不是自己,要承擔一切責任。
回到隔離病區,CDC的化驗員告訴瑪麗莎,杜布切克早上五點回旅館了。不知道弗裡蘭和萊恩在哪兒。
護士臺那裡有點忙亂。夜裡又有五個艾伯拉嫌疑病人住了進來。瑪麗莎蒐集了病歷。當她按先後次序排列時,發現扎布拉斯基醫生不見了。她問值班護士知不知道他在哪兒。
“今天早上四點剛過,扎布拉斯基醫生就死了。”
雖然在意料之中,瑪麗莎還是有點難過。在下意識裡,她一直盼望會出現一個奇蹟。她坐下來,把臉埋進雙手中,過了一會兒才強打起精神看新病歷。有事做就不會那麼難過了。她不知不覺地伸手摸摸脖子,看有沒有腫塊。一個地方有點軟。會不會是個腫大的淋巴結?
叫瑪麗莎高興的是,CDC醫院傳染病計劃主任萊恩醫生來了。他的眼圈發黑,臉皮鬆弛,下巴上滿是胡茬,顯然又熬了一夜。瑪麗莎微笑起來。她喜歡他稍微矮胖的身材,團團多皺的臉。這讓她聯想起一個退休了的橄欖球運動員。他筋疲力盡地坐下,按摩著太陽穴。
“看起來這次會跟洛杉磯一樣糟糕。”他說。“又有一個病人在往這兒送。還有一個在急診室。”
“我剛剛開始看新病歷。”瑪麗莎說,突然為昨夜的離開而慚愧起來。
“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萊恩醫生說。“所有病人似乎都是從醫院傳染去的。我對此特別不安。”
“他們都是扎布拉斯基醫生的病人嗎?”瑪麗莎問。
“那些是。”萊恩指著病歷說。“都在最近看過扎布拉斯基。不用說,他在做檢查時傳染給了他們。兩個新病人是塞斯特醫生的病人。在過去的十天裡他們動過手術。塞斯特做的麻醉。”
“那麼塞斯特自己呢?”瑪麗莎問。“你覺得他得病的途徑跟扎布拉斯基一樣嗎?”
“不是。我跟他仔細談過。他是扎布拉斯基的網球搭檔。”
瑪麗莎點點頭。“可是這樣的關係怎麼能傳染疾病呢?”
“在扎布拉斯基得病前大約三天,塞斯特在球局中間借用過他的毛巾。我認為問題就出在這兒。傳染途徑似乎是建立在體液直接接觸上。我認為扎布拉斯基跟里克特一樣,也是索引病例。”
瑪麗莎羞愧極了。她問了那麼多問題,卻功虧一簣,錯過了最緊要的一個。她告誡自己再也不要犯同樣的錯誤。
“要是我們知道艾伯拉最初是怎樣進入這個醫院的就好了。”萊恩醫生委婉地感嘆道。
杜布切克來到了護士臺。他也倦容滿面,臉卻颳得乾乾淨淨,也像平素一樣衣冠楚楚。看見他,瑪麗莎很驚訝。如果他是五點鐘離開的話,哪有時間淋浴換裝,更不用提睡覺了。
不等杜布切克插入他們的交談,瑪麗莎就搶先告訴兩位醫生,扎布拉斯基和里克特一起參加了聖迭戈醫學會議,並且住同一旅館。
“過去太久,無關緊要了。”杜布切克武斷地說。“那次會議是六個星期以前舉行的。”
“可那是兩個醫生之間唯一的聯絡呀。”瑪麗莎爭辯說。“我覺得應當繼續追查這件事。”
“隨你的便吧。”杜布切克說。“但是,我要你去一下病理部。今天早上他們要解剖扎布拉斯基。你要確保他們採取一切預防措施。告訴他們,我們需要速凍的肝、心、腦和牌的樣本,用來做病毒分離實驗。”
“腎呢?”萊恩插話。
“對了,腎也要。”杜布切克說。
瑪麗莎離開時覺得自己像一個使喚丫頭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得到杜布切克的尊重。接著她想起了是如何失去它的。於是,沮喪便被洶湧的憤怒取代了。
每天這個時候,病理部都是最忙碌的地方。瑪麗莎被引到解剖室。她知道在那兒能找到藍德醫生。不過一想起他那副傲慢自負的態度,她並不熱心跟他交談。
解剖室到處裝潢著白瓷磚和不鏽鋼。瀰漫的福爾馬林氣味叫瑪麗莎眼淚直流。一個解剖師告訴她,扎布拉斯基的解剖安排在三號室。“要是你想去,必須穿戴防護用具。那可是一個髒病例。”
她本來就害怕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