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經驗老到、樂此不疲的姦婦的典型神情。這段時間,我一直懷疑姦夫就是霍華德,那個一本正經、道貌岸然的心理學家,在省社會服務處工作。妻子總是工作到很晚,有幾次我捏著嗓子打電話到她辦公室,假裝是個氣頭上的救濟物件,總是霍華德接的電話。社交場合見面的時候,霍華德總是遮掩不住對我的蔑視,肯定是因為我是個矇在鼓裡的活王八。
“霍華德?哦,他挺好。”維多莉亞淡淡地答道,啜著飲料。她的身體在水裡顯得又細又長。有那麼一會兒,我真覺得說她像尊雕像也沒錯。
“我喜歡霍華德。”我說。“哪天晚上我們該請他過來吃飯。”
妻子笑了,“霍華德不喜歡你。”
“哦?”我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為什麼?”
“你知道為什麼。你老纏著他給你診斷,他又不傻,你知道的。他知道你在背後笑話他。你這人太容易看穿了,埃德。你不喜歡誰就貶低誰的工作,你這麼幹我都看過一千次了。”
“我拒絕回答含沙射影的話。”我說道。
妻子有點不安,開始在浴缸裡拍水。她不能太護著霍華德。
“他這人不差,”她說,“你說的也對,他有點呆板。但是,有時候呆板比完全不負責任來得強。倒是你,哪怕別人的行為只算得上一點點的理智,總要盡力去貶低人家。”
我知道,妻子正把話頭引到找工作上面,她一般有兩種路數,一是提起過去,說過去是一串無可挽回的災難,二是提起未來。大體上,我覺得提到過去更安全,至少我覺得是。雖然她知道我騙了她,沒說上次為什麼被炒,但六個月過去了,她還沒從我這兒挖到真相。
老實說,我被請出門是因為“習慣性不合作”。我曾找到一份輔導成人進修方面的工作,但我一輩子都搞不懂那些術語,所以總在工作中給人留下很差的印象。大夥都在說“終端學習者”、“生活技能”,把我搞得六神無主。我剛搞懂一個詞,便有人說這詞的言外之意有問題,接著便發明出一個新的“價值中立的術語”。那地方是他媽的瘋人院,我也只能跟著扮瘋子。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走下坡路的男人(3)
不過,我得承認,這工作有一點讓我喜歡。辦公室經常沒人,他們都到社群“體察需求”去了,我可以接電話。對每個打電話的人,我都輕快地問候一聲“這裡是知識學堂,我是萬事通!”。孩子氣,我承認,但很好玩。可惜,沒等遇到一位真實生動、有血有肉的終端學習者,我就被解僱了。很顯然,外面社群裡有成千上萬這種人,都是麻煩。有一次,開會商討如何對付這些人的時候,我用了一點五角大樓的行話,是從“晚間新聞”裡偶然聽到的。我的建議是如果逮住一個這樣的人,應該用“極端手段終結”他。
“順便問問,”妻子假裝若無其事地問,“你今天出去找工作了嗎?”
“哈里·威爾斯打電話來了,”我撒謊說,“說幾個月之內就能給我找點事做。”
妻子在浴缸裡不安地動了動,激起的小小波浪向四周散開,如同令人不安的氣氛。“有意思,”她刻薄地說,“為你找工作的事,今天我給哈里打了電話,他沒提到有什麼希望。”
“他肯定指的是眼下。”
“他沒提到和你談過。”
“真好笑。”
維多莉亞突然站起身來。維納斯出浴了。她身上的水在*間奔流,滑下大腿。
“該死,埃德!你什麼時候才能說實話?我已經受夠了。”她胡亂摸條毛巾,眼睛盯住我。“記住,”她加上一句,“今晚老實點,別煩我的朋友。”
她發火時的美讓我說不出話。為了值得付出的愛情目標,為了千迴百轉、歷經坎坷的追求,順從吧,我保證。
去聚會的路上是我駕車,車燈撕扯開夜暮,照亮紛紛揚揚、閃閃發光的雪花。聖誕的裝飾還在,串串彩燈點綴著兩旁的街燈,開心的聖誕老人在歡快地問候寂靜的冬季。妻子固執的側影明顯流露出對我的失望。她不明白,我是個在走下坡路的男人。怎能怪她呢,我自己不也是花了許多年才搞明白的。
上天的啟示總帶著種種偽裝。幾年前,我在超市門口的貨架處隨手翻報紙。這種報紙的初衷不是唬人便是煽情,但也有真話點綴欄目之間。有一則針對母親的訊息,說兒童早熟絕非益事。大多數媽媽的寶寶都很平凡,因此,相比舊金山要被海水淹沒、火星人盜竊嬰兒後逃跑的報道,這樣的新聞便很能安慰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