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泛上了血色,安能不知是女兒提醒自己此時時移勢遷,自己進園子的身份一般是奴兒之類。一旁王夫人胸口起伏,也是抽泣道:“我們豈敢有什麼念頭…… 主子恩典,能離了辛者庫再進園子,已經是意外之想,我們不敢逾越,還稱什麼太太姨太太,還請情妃,淑小主,雲小主…… 各位小姐,姑娘,奴兒再不要尊稱的,我們如今只是粗使婦人,能安生立命已經是大喜了…… 往日的人事位份,再談起來,豈非是對不住主子,就請情妃發落我們就是了…… 一體類同那幾個嬤嬤一般就是了……”
一旁探春站得久了,聽得這話,上前對著可卿急道:“情姐姐……”
可卿擺手,叫她不需多言,回頭對著王夫人,懇切道:“太太…… 這是當我外人了…… 太太莫急…… 我再稱您幾句太太,今後改了就是了…… 這園子裡如今都是自己人,不需太作態,論起來,您還就是我公公的嬸嬸,探春妹妹如今是姑娘,當初也是太太一手拉扯大的,姨太太更是寶釵妹妹的親母,還有鳳妃…… 左右也沒外人…… 其實打斷骨頭連著筋,主子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既讓內務府特地安排太太和姨太太進來,自然沒有個和其他粗使嬤嬤一體看待的道理…… 只是,如今園子裡自然有位份,為防著小人嚼舌頭,我想著,不如就方便著,姨太太就去蘅蕪苑和寶釵妹妹一起住著,連寶琴妹妹如今也在那裡住著,只是顧恩殿和嘉萌堂如今沒有主位,太太去住…… 不便,太太若不嫌棄,或者可先去秋爽齋和探春妹妹一起住…… 想來探春妹妹必然能照顧太太妥帖的…… 不知道太太以為妥當麼?”
王夫人和薛姨媽如何有個不妥的,一疊聲連道甚好,可卿仍然溫言道:“太太和姨太太這幾日且別亂想,才脫了牢獄之災,要緊的是將養身體…… 吃穿用度我自然照應的…… 太太和姨太太若是不當我外人,有事也只管來尋我…… 只是…… 還有幾件事,若說了,怕太太以為我拿大做勢,若不說,又難為我一心替太太姨太太著想的心了……”
王夫人忙道:“情妃說哪裡話…… 往日就知道你最尊上體下的,如今更見心田,如今尊卑已經有別,你但凡有話,不拿我們當外人,且只吩咐就是了……”
可卿勉強一笑,道:“吩咐我是再不敢的…… 只是幾件事情,少不得叮囑太太姨太太,一件是…… 姨太太去蘅蕪苑住,太太去紫菱洲住,自然寶妹妹和探春妹妹都要照顧的…… 只是若是當著外人,還請太太姨太太小心著體面稱呼…… 畢竟,論起來,園子裡是不該講親倫,一切以主子定的尊卑為尊卑的,在人後,寶妹妹自然是姨太太的親女兒,在人前,還請太太姨太太小心,主子…… 可忌諱這個了……”
薛姨媽也是有玲瓏心肝的人,立刻回道:“我自明白,何消妃子吩咐,自來都是先言君臣,再敘親倫的,淑小主如今就是我屋裡的主子,我自當循著禮數伺候得,不敢真當往日女兒看待……” 寶釵張口想說什麼,到底忍耐了。
可卿點頭,接著道:“還有一件,太太姨太太從那苦地方出來,這幾日歇息將養之外,還請向丫頭婆子多問些個園子裡的規矩事宜,如今不同往日,也不知主子何時回園子,還望太太姨太太要小心學習,不要失了禮數才是……”
見可卿話裡話外已經帶出吩咐的意思來,王夫人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斂容,到底不習慣得略略一蹲身道:“是……”
可卿也起身上前,攙扶起王夫人,一手攜了薛姨媽,略略輕聲道:“再一層…… 說不得還要乍了膽子和二位太太說道,免得回頭失了分寸…… 就是二位太太還請要梳洗打扮,著意裝飾…… 太太…… 如今我們的身份論起來都是一樣的…… 其實…… 太太就進了園子,也就是一般的。都是主子的…… 侍從之人,太太有了年紀,要打扮了…… 也好…… 萬一…… 就是……” 她雖如今歷練了,只是這話到底有些難以啟齒,也有些結巴起來……
王夫人雖然是無心爛漫人,經歷這一場風霜,也到底知了人情冷暖,知道可卿所言何事,一嘆道:“情妃吩咐,我自當銘記…… 我人老珠黃的,主子還能看得上一眼…… 我還有什麼說的…… 自然用心侍奉…… 哎…… 情妃不用擔心,我來時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必然不敢失了禮數,侍從就侍從,你們小輩…… 一個個都用自己的心力,掙得主子歡心,才有家裡一線之明。那麼多可憐見得還那麼小就…… 我還有什麼說的……”
可卿搖頭也不再說什麼,又抬起頭環顧四周,聲音略高道:“各位姐妹,還有屋裡諸位…… 太太姨太太才進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