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之過急,晚上還是要以休息為主。”他關切道。
“不要緊,小傷。”她笑答道,“把正事做完要緊。你是特意來看我的?”(法語)
她的語言神經又被凍住了。她不敢回答。他又善意微笑。她覺得這番光景未免給人過於親近的感覺,那是她儘量避免的。管教看到他那副自做多情的模樣,竊笑不已。但後來他不笑了,一頭霧水,盯盯這個,看看那個。因為他意識到聽不懂陳麟的話。
“Je suis content que tu me voies。(你來看我,我很高興。)”他頭疼的想破解,但又找不到破解的線索。
蘇穎沒有用法語答覆。但她不再否認懂法語的事實。
“順道過來看看。沒什麼大的狀況吧?”
“pa*ali;merci。”(我很好)。她陶醉在彷彿只屬於他們的發音中,說得流利順暢。
這樣的地方,這樣被束縛住,能好得了嗎?但他回答得很自然,好像這心愛的寒舍同他合為一體。
“寫很多了,不必心急,慢慢來。問題要交代,覺也要睡。”她重複說著同樣的話,為言辭的貧乏懊惱不已。
“Au contraire de I’habitude de Tolstoǐ;J’aimerais écrire le soir。”(我和托爾斯泰正好相反,我喜歡晚上寫作。)
寫作,聽起來有種奇怪的滋味。他以為所從事的所談的是項神聖的事業嗎?她猛然意識到,她是他寫作的第一位讀者,並希望她是唯一的讀者。所以別人搶奪他的勞動果實時,他會兇狠的報復對方。
他為她寫作。這件事聽起來荒謬至極,從警以來壓根沒有遇見過此類嫌疑人。這是一次考驗嗎?她的心亂了,她想,如果真的是部作品,他會毫不猶豫的在扉頁上題寫:A Su Ying(獻給蘇穎)。
想得太多了。她自查道。為什麼嚴肅的百鍊鋼這幾日正在化作繞指柔呢?她懷疑是將生活混到了工作上,以往它們都是涇渭分明的,現在煮進一鍋粥,亂成一團麻。
“你休息吧。”她呆不下去了,“過幾天我再來見你。”
他由衷喜悅。因為她又能審他了。
“供述被你的搭檔搶走了,需要重寫嗎?”(法語)
“不必,我會看到的。”
“Au revoir!(再見)”他輕輕揮了揮手,伴隨著鐐銬沉重的喘息聲。
管教象木頭樁子固定在那兒,看看這個,瞧瞧那個,想參破對話又不得要領。
22
她並沒懷疑眼前的造假,相信我編造的存在確實是因她的遺忘。我弟弟頂著虛構的身份繼續同她交往,我則戴著耳機,將觸角伸到她身上不可知的領域。
爸爸死後,她和媽媽相依為命。媽媽沒有將希望寄託在她讀書成材上,因為她成績普通。唸完高中,她去商場賣了兩年化妝品,又到咖啡館做收銀,不慎陪了兩個月工資辭了職。然後又到*接聽電話,聽全省使用者抱怨。
“他們總以為*佔便宜,多扣了話費。錢要不回來,好吧,打免費服務熱線過罵癮。接起來就聽到罵聲。帶髒字的,不帶髒字的,又不能還嘴,罵完後還要對他說謝謝。”她不能象其他接線員那樣習以為常,馬上失控,嚎啕大哭。但人家不會因為你哭就停止,只會激起更濃的罵興。除了罵還有知了般的鼓譟,她至今記得一個經常打電話嘮叨的女使用者,奇怪的是每次都是她接上。這位女使用者開口總是一句——小姐,我跟你說嘛——翻開陳年老賬滔滔不絕,邊侮辱邊打趣,怎麼也打不斷。她自尊心受不了,再次辭職。然後又到一家四星級酒店去當領班,遇見一個妄自尊大的客房部經理。她只想好好賺份工資,不料捲進他同副總經理的明爭暗鬥。他們不餘遺力培植親信,由於她兩邊不討好,最後只得受兩邊的傾軋。
工作對她來說不啻噩夢,媽媽看在眼裡。她讓她忍耐,因為正在給她想辦法。她感到迷惑,要知道他們既無關係又無門路,哪有什麼辦法。一個飛雨的早晨,媽媽叫醒了睡懶覺的她,叫她洗掉愁容,梳妝打扮,同時把自己的老臉也搞得容光煥發。
在步行街的茶坊,他的嚴肅叫她害怕。他長他十歲,家在外地邊遠小縣,大學畢業考上房管局的普通公務員。房管局,聽媒人的口氣是肥得流油的單位,前途無量。他還有個姐姐,到加拿大讀博士去了。只可惜父母早亡,無福消受他的未來了。媽媽看著媒婆,心裡頭癢癢的。對於身處絕境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