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軍已經全部進入了和戎關。
接下來,後隊就會暫駐和戎關。
過了和戎關後,就進入到了古浪河谷。
不過古浪河這時候不叫古浪河,叫黃羊河,古浪縣城也只是一個小鎮,叫黃羊鎮,鎮子上原本有百十來戶人家,現在卻徹底化為瓦礫。
吐蕃人帶給整個涼州的傷害是肉眼可見的。
黃羊河兩岸原本是大片的耕地,現在卻全撂荒成了牧場。
黃羊河兩岸的村莊、集鎮盡數遭到了焚燬,世代生活在這些村莊集鎮的蕃漢百姓不是死於吐蕃軍的刀槍之下,就是被吐蕃人當成奴隸圈養了起來。
是的,你沒有看錯,就是圈養,像牛馬一樣圈養了起來。
在吐蕃人的三級治理體系之中,奴從的地位等同於牛馬,只配跟牛馬同住在羊圈、牛欄或者馬廄,住房子是絕對不允許的,寧可燒掉都不會給你住。
你一個牲口,也配像個人一樣住在房子裡邊?做夢去吧!
看著黃羊河兩岸的荒蕪及廢墟,段秀實等不禁扼腕嘆息。
“十三年前,我們途經涼州回關中平叛時,黃羊河兩岸還是阡陌縱橫,炊煙處處,然而現在卻只剩滿目瘡痍以及荒蕪瓦礫。”
“吐蕃狗不事生產,只知破壞,屬實該死!”
“只是可憐了涼州的蕃漢百姓,實不知能有幾家存幾人活?”
馬璘搖搖頭,也跟著嘆息道:“此事還不是最令我擔心的,我最擔心的是接下來的武威之戰,吐蕃人肯定會抓涼州的蕃漢百姓當奴從。”
姚令言說道:“若真如此,也只能一殺了之!”
段秀實嘆道:“然而,死的都是大唐的子民啊!”
“老叔莫急,事情或許會有轉機。”王臣卻擺擺手,說道,“武威之戰,或許都用不著我們動手也未可知。”
“此話何意?”馬璘等幾人的目光紛紛看過來。
王臣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吟了陸游的一首詩。
陸放翁的人品讓人不敢恭維,但詩是寫的真好。
“迢迢天漢東南落,喔喔鄰雞一再鳴。”
“壯志病來消欲盡,出門搔首愴平生。”
“三萬裡河東入海,五千仞嶽上摩天。”
“遺民淚盡胡塵裡,東望王師又一年。”
“好詩!此詩真寫盡了河西遺民心聲!”段秀實聞言讚道,“沒想到王兄弟竟然還有這等詩才,失敬。”
頓了頓,段秀實又接著問:“此詩何題?”
“此詩題曰,涼州有遺民。”王臣隨口胡謅道,“估計是涼州的某位書生所作,我是無意中從一具遺骨身上拾得,因為詩寫得實好,所以就記在了心裡。”
“原來如此。”孟睥嘆道,“只可惜了這個才氣雙全的書生。”
“但是這首詩也給我們道出一個事實,涼州的蕃漢百姓從未曾忘記大唐,他們一直在盼著王師打回涼州。”王臣說道,“所以只要我們的大軍一到武威,城內的蕃漢百姓大抵就會聞風起事,協助我等共擊吐蕃!”
孟睥點頭道:“節帥,還真有這可能。”
“若真如此,當派遣一支精騎輕裝簡從儘快殺往武威。”段秀實直接提議道,“我們絕不能給吐蕃人充足的準備時間,吐蕃人越是倉促迎戰,就越容易出紕漏,吐蕃人出的紕漏越多,城中蕃漢百姓於中取事的機會就越多,得手的機會也越大!”
“善!”馬璘當機立斷道,“賢侄,此事老叔就交與你了。”
“喏!”王臣欣然應允,這裡就屬他年輕,自然是當仁不讓。
馬璘又叮囑段秀實道:“段都虞候,你也同往,務必看護好王臣!”
“喏!”段秀實叉手一揖,肅然應道,“末將定然會看護好王度支使。”
王臣和段秀實領了將令,當即點起兩千安西軍輕裝簡從殺奔武威。
……
悉末朗只帶了不到一百個桂勇狼狽逃回到武威,其餘的四百多個桂勇以及兩千多個奴從全部葬送在和戎關,估計不是被殺就是被唐軍俘虜。
回到武威之後,悉末朗一面派出信差召集分散在附近的吐蕃桂庸,同時將蕃漢百姓驅趕進城,一邊又派快馬前往張掖,悉末朗非常清楚,他麾下就只剩下五百蘇毗桂勇加兩千奴從,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武威城的,所以他有些猶豫,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理智告訴他應該趕緊走,再不走沒準就走不掉了。
但是達札路恭臨走